深夜,遊少卿哄着趙洵同遊廷尹回了房,等到趙洵的身影消失在視野時,他才關門轉身回到桌前,端坐在椅子上,盯着毫無動靜的花雕木門怔愣許久。
現下亥時已然過半,嚴靖澤還未回,許是有事耽擱了。沉默之際,他忽想起前些時候侍衛入門所言之語。
那侍衛雙手呈着一份黃棕信封,對他道:“遊公子,王爺所書,要您親啟。”
遊少卿與趙洵皆有疑惑。
趙洵直接問出口,“就在這府中,寫信做甚?”
莫名其妙……
那侍衛說是去吩咐人準備晚膳,便匆匆地下去了,沒有回答趙洵。
遊少卿把信封塞到衣内,“大抵是有事,耽擱了。”
“耽擱了好啊!不用來煩公子,公子清閑,不遭罪,省得……”
遊少卿卻感覺不是很好,叫了一下他的名示意他不要說了。
如今他一人端坐椅上,從懷裡掏出了那封書信,有些不安地展開,卻見八字端正于首:
“吾夫卿卿,晚膳食否?”
他心裡一頓緊張,捏緊了書信接着往下讀。
“前線來報,戰況略險,援兵未至,吾需往之,千般之念,萬般不舍。”
“夜微長,君掩褥,細看微風入眠,吾求佛勿讓君受疾病之苦。”
“府中有一白鴿,故時替吾送信與君,它明日來,代吾陪君。君如思吾,書信系白鴿,高飛明空,吾定曉君思之意,回也。然非日日得空,故七日而有一書,望君恕之,莫傷身。”
“待到冬日除夕,君立于家中樹下,吾即在身後。”
“安樂,安樂。”
信的末尾,是飄逸靈動的署名——夫靖澤。
果然,遊少卿果然是猜中了。
今早何喻究便來過一次,急着要嚴靖澤同去商議,如今半夜發兵,看來軍況确實危急。也是,南來路上他們耽誤了許久,現下去也是意料之内。隻是嚴靖澤怎麼就沒想過他武功不差,也可以奔赴戰場呢?
思緒侵擾,毫無倦意,眼下他有三條路可以走。
要麼就安安生生地待在定王府;要麼就稱了先前想要逃離嚴靖澤回到京城的意,從頭開始;要麼,就随着軍隊前往戰場,陪在嚴靖澤身邊,生死不知而一同。
三條道路,三種選擇,最嚴重也不過于“死”這一字。
然大盛子民,死有何懼?
遊少卿将信折好,起身快步開門,見何喻究立于門前,微愣。
何喻究向他行禮,“遊公子,夜深了,請回房歇息。”
遊少卿站在房内,聽此一話,身體頓住,前不得行,現下他不用想都知道何喻究為何還留在府中了。他開口問,“何大人守在門外是有什麼事嗎?”
何喻究明知道遊少卿想要什麼答案,卻揣着明白裝糊塗,撇開正解,道:“并無,隻是夜深了,請遊公子回房歇息。”
遊少卿偏不。他踏出一腳,細看何喻究面部變化,發現沒有絲毫異樣,卻見其上前一步,攔身在門前,端的是不讓分毫。
何喻究:“夜深了,請遊公子回房歇息。”
遊少卿踏出另外一隻腳,“如若我說不呢?”
何喻究沒說話,也沒上前。
兩人僵持了好一會兒。遊少卿先動身了——他向右一步。可何喻究跟着向左了一步。遊少卿又向左,何喻究就又向右,如此反複兩次,遊少卿終于停下來,轉身向房内走去,心想着如何是好。
何喻究掩上門,守在房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