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梅果不其然接到了好幾所學校的邀請,眼看女兒狀态不佳,時常一副有心事的樣子,果斷改變原本高考上本市大學的計劃。
晚上,周稚沖完涼在房間裡寫日記。
“稚稚,想去哪所學校。”楊梅敲門後,把幾所學校公開的資料,做成一個大表格給她周稚看,包括師資、專業、優勢、宿舍和食堂,一目了然。真不愧是講邏輯講效率的數學老師。
她一愣,才想到物競保送。
“媽媽,我想上本市的大學。”幾乎沒有猶豫,就用了對炮哥那套說辭。
“稚稚,最近你的狀态不好,距離高考還有一年多的時間,現在有機會就要抓住。未來你不一定可以保持這種水準,競賽上大學就是你的實力。”
楊梅甚至不是商量的語氣,早就為她做好決定一般。
拉過周稚坐下,手裡的馬克筆圈圈畫畫,嘴裡念叨着哪所學校适合她。
周稚瞄了幾眼,楊梅還特意找了學校的圖片,雖說打印出來是黑白色,卻也可以大緻看出學校的建築和風格。
心裡不是滋味,這很突然,在此之前她從未想過競賽上大學。
對本市的大學執念很重,畢竟在哪讀書,可能意味着在哪工作,安穩。
水土不服是她抗拒遠方的重大原因,吃不慣遠方的食物,适應不了遠方的氣候,還見不到父母。
還有,她始終覺得江京有一天會回來,他答應過要和她考同一家大學。
不情不願聽着楊梅說了很多話,她始終不作聲。
“囡囡想去哪裡?”楊梅推薦完她認為适合周稚的學校後,發問。
這些學校都不錯,環境不好和評價不高的她已經推脫掉,最終的選擇權還是在周稚手裡“媽媽,我都不喜歡,我不想去外省。我想考本市的大學,我想高考。”
周稚沒有底氣,說話的聲音也很小,重複着這句考本地的大學。
楊梅表情變得嚴肅,“如果是以前,爸爸媽媽都尊重你支持你,但你最近是什麼狀态,你自己明白。這幾所大學不比我們市的大學差,提早一年讀大學,就有多一年的時間體驗另一種生活。”
高考對大部分人來說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每位當高中老師的幾乎都認為不參加高考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高考,将同一年出生一年的孩子聚集起來,往一個目标進發;高考,讓他們在三年中刻苦學習、思想飛躍;高考,讓他們克服困難,和老師同學關系更加親密。
每當哪個學生懈怠逃避、無心向學,老師就會和他們說,“某某,高考是你改變命運的機會,要兩耳不聞窗外事,埋頭苦幹就好。”
沒有人想回到高考,但大部分人都會懷念,沖刺高考那個拼搏的自己,為自己保駕護航的家人老師好友,那永遠不可能從來的時光。
高考可以磨練意志。
楊梅勸周稚不是因為她不想女兒受苦,成為一個所謂完整的人,隻是現在情況不好,狀态不穩定,最怕的是日後連現在可以選的大學都上不到。
她能想到的最差結果,那為什麼不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呢?
女兒是水土不服,但她不會一直不服,生活久一些會習慣的。
實話實說,在這個年代,很多孩子都不喜歡遠走他鄉。因為很多人都會選擇在大學所在地留下工作,甚至結婚生子。
但他們隻有唯一的女兒,要周稚的職業發展真的在外省,他們也會跟過去的。
周稚被說得啞口無言,她已經付出努力,可是再沒有回到曾經的狀态。
楊梅看她始終一言不發,很痛苦折磨的樣子。思索一會兒就離開了,她需要自己想明白。
……
周稚這兩天很混亂,她太講究秩序感,一點點變化就會使她鑄造的房屋岌岌可危,她厭極了脫離軌道的感覺。
譬如,他沒來物競,他失聯,他退學,她成績大滑落,她被勸上大學。
還沒處理好一件事,緊接着又有新的事兒。
好不容易回暖的學習狀态,再一次跌倒谷底。
情況比開學考還要糟糕。
到底還是有了一次經驗,頹廢來得更加得心應手。
上一次理智上還會拉住,現在宛如脫缰的野馬,徹底放飛。
堕落可能就是從這種心态開始的。
周天過了兩天才發現周稚發給江京的信息,工作需要,他的很多材料都有回收站,照片也是,信息也是。
周稚現在的雜念很多,裝着努力腦子都轉得很慢,常常覺得在學習的過程中,她變得很重,就是物理意義上的很重。壓力大得就像沖刺跑步,最後累得渾身沒力,拖着一副沉重的身體靠着意志力在跑。
回到家和他打了一聲招呼就進房間,臉已經黑了好幾天。
周天原本想要問清楚她,什麼時候拿他手機發信息的話,硬生生被迫憋了回去。
作為父親,當然舍不得女兒離自己很遠,長一點的假期都見不到面。周稚從小到大就沒住宿過,要去楊梅選的學校,恐怕隻有寒暑假能見,她一定不能習慣。
然而當他和聊過天,知道她内心的想法,尤其還發現曾經他們約會的相片,現在又發現女兒發的信息。
他的心也不禁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