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京第一句話就是讓江寶田好好活着,已經沒有母親,無論是他還是妹妹都不能再接受沒有父親。
“村長讓你做的分揀,不是他找到的,是他花錢買回來讓你做,又貼錢給你。”
江淮村是個小村莊,工作機會很少,都是自給自足,大部分人都選擇在田裡園裡幹活,賺得不多,生活。
村長去一趟城裡碰壁,他老實把江寶田的實際情況說得明明白白,希望老闆可以給個機會,自以為是的誠實反被大罵,憑什麼請一個殘廢?就連找工作都無法自己來争取。
後面,村長就放棄了。
“爸,我想和你商量。我想我們搬去城裡住,我和玉兒都在城裡讀書,平時在城裡我也方便工作。”
江寶田現在也總唠叨着讓他們讀書,出人頭地,接過了郝冰的接力棒,時刻督促着兄妹。
江京決定全身心跟着何天龍幹活了。郝冰賠到的那筆錢加上他一直打拳,他們情況沒有江寶田想得那麼糟糕,但他不能停下來。
很快,玉兒就快到讀小學的年紀,江寶田有什麼不舒服需要花錢的話。一場“暴風雨”就能把這座搖搖欲墜的“小木屋”打翻,江京想在暴風雨來臨前加固這間小木屋。
去城裡住,不用村裡人補貼是件好事,也是一件壞事。離開熟悉的地方,脫離友好的關系,一切隻能靠自己。
江京想了很久。他一定是要在城裡賺錢的,他們家以前還有一畝三分地,後面就直接出租給别人了。
留着妹妹和父親在家沒人照顧,做不到。
改變他們的生活,這需要征求父親的意見。
江寶田不放心地問了許多問題,他們住哪?玉兒去哪裡讀書?你不是在學校裡住嗎?怎麼搬出來?
“我之前就搬出來租房子住了,找到一個師傅帶着我做項目,平時我也有打零工。玉兒讀書的地方能找到,等上小學不行的話媽媽賠到的錢可以找一個不錯的學校。”改變一個人的習慣是殘忍的,這是實在沒辦法。
“好,兒子,爸聽你的。”
連他工作的差事都是村長假意給他找的,留在這裡就是麻煩别人。走出村莊,是為了女兒更好讀書,兒子更好工作,配合就是最大的支持。
江京感激,也清楚地感受到背上的壓力。
他跟村長還有一些親近、平日總給他們幫忙的大叔大姨說了,過了年就要搬走了。
很多人知道都勸,讓玉兒和江寶田留在村裡。他們可以幫忙照顧的,一家人給一口飯也不會餓到,讓江京回去好好讀書,不要讓母親失望。
江京很決絕,郝冰的死對他打擊很大,自己必須親自照顧他們。
對了,周稚是經常給他發信息,他都沒有回過。
他認為這種無聲無息的離開,是最不痛不癢的。
是他不負責任,是他不自量力,現在及時止損。
他知道了,她結束物競,發揮很好。後面還和家人去旅遊了,發過來的照片快樂幸福。
一切結束了,各自回到各自的路。
鄰居家的孩子時常來他們家串門,比玉兒大的小的孩子,都經常來陪她,不會顧忌他們家剛死了人。
剛辦完喪事,按照江淮村的習俗,他們的新年應該一切從簡。
江京反其道而行之,自從江寶田受傷以來,什麼節日都是一切從簡,外面的熱鬧與他們無關。既然決定搬走,他買了春節氛圍的春聯窗花,玉兒愛吃的零嘴,學着郝冰的以前的樣子,在這個房子過了春節。
村長媳婦是隔壁村的,回了娘家,帶回來很多年貨,還給他們捎來一部分。
大叔大姨也經常關照現在沒有母親的兄妹。
江淮村是最互幫互助、民風淳樸的地方,郝冰和江寶田人品也值得接受這份善良和美好。
……
周稚一直沒等到江京的回複,發出的信息和打出去的電話都石沉大海。
她回來也沒有再去醫院了。
快過年,她們的小家裝飾着,像以前一樣迎接新的一年。
盡管有不安的情緒,她也沒辦法找到他,就幫他找了個理由——他的電話壞了。
才大年三十,她已經想要快點開學,見到他。
“稚稚,幫爸爸去櫃子裡拿一盒新的漿糊過來。”桌面上擺了春聯、年畫和窗花,周天用牙刷刮着漿糊裡最後的一點碎碎。
“稚稚,幫爸爸,他抹得歪歪扭扭的。”楊梅穿着一件毛衣,很有母性光輝,踩着椅子正在撕往年的貼物。
周稚正好寫完一個福字,滿意地擱下毛筆。紅紙上的墨水還未幹涸,墨迹淋漓,周稚四指勾着福字兩端,舉到自己下巴,讓他們看,這是每年必備項目。
每一年,周天都會很捧場給她比一個大拇指,楊梅怕她驕傲語言上沒什麼表示,但是總會把她寫的福字貼在最顯眼的位置。
她放下福字,讓其自然風幹。然後去櫃子裡找新的漿糊,熟練地打開,利落地用刷子均勻塗抹。
父女同心,其利斷金。
周天手指都沾滿了金粉,周稚說今年她想來貼。墊了幾張凳子才能夠到貼橫批的位置,楊梅說她在胡鬧讓她快點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