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找阿姨一點都不麻煩，阿姨可以來我們學校啊，這是我們要待三年的地方。”

周稚真誠邀請，沒問郝冰之前為什麼沒有來參加家長會，忘記學校平常是不允許外校人進入的，自然而然接話。

她隻是聽出郝冰口中的可惜和虧欠。

村長媳婦等人在病房等了很久，遲遲不見她們回來，以為發生什麼事，現在已經出來找。

還好隻是看到兩人有說有笑。

“冰姐，你現在是精神起來了，看起來比我們這些擔心你的人還好。趕緊回去吧，這裡風吹着多冷。”

村長媳婦認為周稚也是個小年輕，力量比不上她們這些天天下地幹活的人兒，很順手地讓郝冰搭着自己，慢慢地扶她回去。

整個病房都透露着喜慶，同一層樓的病人一般嚴重程度是差不多的。

隔壁正經曆着他們不久前經曆的事情。儀器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醫生護士聽到動靜就沖進去，甚至推去手術室的。家屬發出歇斯底裡的哭喊，不細想也知道他們正在經曆怎樣的痛苦。

和郝冰這邊是完全不一樣的光景。

郝冰的嘴一直沒停過，唠唠叨叨，一下子和村裡人扯舊事。這算是難遇的機會，像以前一樣閑聊着，不用關起來門顧着各自家裡的男人。

說着說着也會提到江京和江玉兒，沖動上頭許下很多承諾。

要給他們做魚肉餅、手打肉丸，要帶玉兒去城裡玩見世面。

說一些曾經隻是想想、因為沒有能力辦到不敢許諾的話。

玉兒被哄得很開心，她當機決定今晚上不跟大姨回家了。媽媽已經好起來了，她不哭了，不用村長和哥哥擔心了。

當然，郝冰說的最多的還是讓一雙兒女好好學習。她就算拼死拼活也會盡全力供他們讀書，隻要他們努力，讀多久都可以。

“京、玉兒一定要學習知道嗎?我們做人要出人頭地，出人頭地就是踮起腳尖才能看得遠。”

出人頭地到底是什麼，玉兒已經問過很多很多次，因為郝冰總是這麼說，說得她耳朵起繭。

郝冰沒文化，憑着自己詞窮的語言，湊出這個詞并不準确的意思，這次，沒等玉兒再問她，她已經回答她了。

她就是要兒女一直記得這個詞，一直努力，考上大學。

郝冰也沒有忘記周稚，當着村裡人面說她就是他們家的恩人。帶着自己兒子參加物理競賽，現在還晉級了，沒有她和她媽媽，就沒有這麼優秀的兒子。

“兒子，你要好好準備比賽，努力努力。”江京點頭，什麼都應下。

到了下午四點多，周稚的電話響起破壞了病房中的其樂融融。她用力摁着聽筒，抱歉地露出一個微笑，看到備注的人，選擇出去找沒人的角落接聽。

“稚稚，什麼時候回來，晚點要下雨，媽媽早點來接你吧。”楊梅準備買完菜就去接她回家，做頓好吃的鼓勵女兒明天好好考試。

周稚這時候才注意到時間，她說過今晚上會回家吃飯，再去徐文家就很浪費時間了。

“媽媽，我會文文到外面公園散心了。這裡就有個公交站，可以經過她家和我們家，我們一起坐公交回去，你來的話她會看到你，我們的關系就暴露了。”

然後就報了一個公園的位置和公交站點。

楊梅知道女兒有事瞞着自己，看着即将下雨的天空，讓她們都趕緊回家。沒帶雨傘很麻煩，淋病了對身體不好。

周稚說馬上就回。

确實也到了回家的點，她算是外人，多呆在這裡也沒什麼用。看到郝冰情況好轉，她很高興，今天也聽到很多江京的趣事，是時候回家吃飯複習了。

她道别後，郝冰讓江京送她下樓。

周稚很輕松，沒有比親眼看着郝冰醒來更好的事情。今天來這趟，她感受到了他父母愛情的純潔、村裡人的善良，還有他的責任感。

下樓聽到很多聲音，嬰兒的哭喊，老态龍鐘長者的呻吟，他們牽着手走到醫院門口。

周稚讓他不用送了。

“抱一下。”周稚開口。

江京右手扣緊她的肩脖，左手環住她的腰，手指攥緊她的衣角，臉貼着臉很親密。

周稚喘氣困難，一下一下撫摸着他的後背，安撫鼓勵他，什麼都沒說，知道他自己松開她。

“那我走啦，明天我會努力的。”周稚很可愛地揮手道别。

江京用一種認真和舍不得的眼神一直看着她，連周稚回頭時，他還是保持這個姿勢，隻好大聲地喊，“外面好冷，快回去吧，不要膩歪了！”

心裡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