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高二年級的情侶都不太好過。
年級專門組織了一個風紀督察團隊,成員包括領導老師,還有班上安排的内鬼。
内鬼也不難猜,除掉班上的情侶,除掉成績不太好的,再加一個刻闆和書呆子屬性,那就差不多可以篩選出來了。
即便MELODY劃好三八線,青春的男女也不會乖乖聽話,他們見招拆招,總能避開督察隊的視線繼續膩歪——
中午的太陽很曬,離開教學這個紅色地帶,情侶們撐着一把傘,從教學樓到食堂。
晚自習結束,男生會主動送他的女朋友到宿舍樓,然後難舍難分。宿管阿姨有時看到會大罵幾句,有時候則選擇視而不見。
7班有一本“武林秘籍”,是全班輪流傳的,它的存在就是每個7班人都可以記校園小事、冷笑話,無聊的人甚至在裡面寫短篇小說,算是班上共同的日記本。
老師都知道這個本子,但是裡面内容實在太多,他們不會每天特意去翻,情侶們拿它當暗度陳倉的工具,放飛自我,隐晦的、直白的,直接匿名調情表白。
畢竟,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他們和督察團隊鬥智鬥勇确實給了周稚和江京不少經驗。
但,這都不合适他們倆。
周稚和江京都不住宿,不回宿舍休息。況且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怎麼确定領導會不會無聊到在宿舍樓下蹲點?
“武林秘籍”的話,不需要。他們每天晚上都可以用電話交流。
在班上當面說一句話可真不容易,起碼在老師面前,隻能跟異性聊學習,多閑聊幾句就被當成可疑分子了。
楊梅的行為是很直接的,每天的課間都會來班上“巡查”,然後很快就被同學圍着問數學題。
一旦發現周稚和江京兩人同時不在班上,就像開了雷達一樣,迅速捕捉到異常。
一個同學問完問題,她就擺出一副要走的樣子,走到門口。
還沒有提問的同學就“配合”地說,“老師别走别走,我還有問題。”
這時,楊梅已經成功地轉移陣地,到外邊去,探頭看看有沒有倆人的身影。
要是他們不在一塊,那她就面無表情,繼續給同學解答。
萬一看到兩人是同時回來的,就算是碰巧去衛生間、打水、從老師辦公室回來。
楊梅的臉就會迅速黑下來,即便一句話都不說,周稚也感到了沉重的壓迫感。
以前的午休可以算他們的甜蜜時刻,因為大部分人都回宿舍休息,留着幾個也是走讀的同學不會關注他們幹什麼。
兩人一起看文言文、寫英語閱讀、思考物理競賽題,每天準時在點半一起趴桌子,休息半小時。
周稚的皮膚很嫩很脆弱,睡醒後,臉上總是有一些印子。
江京覺得這個畫面總能戳中他的笑點,周稚就會追問他在笑什麼。
但現在不是了。
楊梅安排她每天中午去辦公室休息,時時刻刻盯着她。
每天都有一個做早操的時間,今天隻是剛好有同學請假,加上有人跑着跑着步就出去系鞋帶,回來就跑到隊伍後排。
周稚和江京真的隻是湊巧并排站在一起,楊梅發現後,解散就抓着周稚,一頓審判。
……
中陽的物競團隊賽已經被淘汰,留下的五個人晉級國賽。
人少,課也更有針對性。
這幾乎成了周稚和江京唯一名正言順當面溝通的機會。
國賽題難度越來越大,幾天都解不出一道題。天氣很熱,小小的空間悶熱如蒸籠,呼出的空氣形成一大股熱浪,雙手搭在桌子上很快就被汗黏住。
周稚一邊轉筆,一邊皺眉看草稿,思考接下來要怎麼繼續解。
江京坐她旁邊,撕下他用過的幾張草稿紙,三下五除二就對折起來,壓住邊角,捏住尾部抵在手部下端,往周稚的方向扇風。
微微的涼意吹起來她額頭的發絲,他的小臂一直抖動,卻沒給她一個眼風。
紙頁做的扇子,過了硬挺的勁兒就沒什麼風,他又撕下幾頁,如此循環往複。
周稚按住他的手,“不熱了,别扇了,看題吧,卡了好久沒解出來。”
周稚兩邊都有人,平均距離是一樣的,為了更多微弱的涼意,現在她都快貼到他凳子上。
湊近看他的臉,有一根睫毛掉到鼻梁。
“你的睫毛掉了。”
“哪裡?”江京特意側身,以為她會幫自己拿走。
“鼻子,左邊。”
“上一點。”
周稚覺得他的睫毛和手指都很調皮,怎麼會笨得這都拿不走?
“就是這裡,摸到了吧。”他終于摸到差不多的位置,周稚喊停。
他總算拿走,臉又幹淨了。
下一秒,他輕描淡寫來了句,“你的臉上也有。”
?
“不會吧。”
“真的。”他很認真。
江京照葫蘆畫瓢,“右邊。”
聽見他學着自己的語氣,周稚覺得不像假的,就按着他說得方向,移來移去都沒摸到。
原來這事兒誰幹誰都笨啊,周稚心裡想。
江京看她的睫毛那麼執着,輕輕幫她拿走了。
手還定格在她臉上,楊梅這時竟然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