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洗切成小塊的蘋果,遞給他。
她想知道他最近很缺錢嗎?否則他現在有了競賽獎學金,又有助學金,爸爸還會給他開工資,比之前好太多,他怎麼還要在外面租房子,就算不來學校也要去打拳,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張嘴。”江京叉了一塊蘋果給她,周稚沒有防備就吃了進去,樣子很呆傻。
“以後,不能突然消失不見我,我還是不是你喜歡的人?”
他的手還挂着針筒,氣色已經好了許多。周稚認為還是有必要也給出他們之間的約法三章。
“我要行使我作為你的女朋友的權利,第一,不可以一聲不吭失聯。”
“第二,無論發生事情都不能瞞我騙我。”
“第三,你要一直珍惜我愛護我,不能改變。”
“否則,我們會分手。”
周稚是個溫和的人,從未在除父母面作出這樣霸道強硬的一面,不過再不幹預,他日後不知道還要做出什麼事,這種無助和驚恐,她不想再經曆一次。
最後一句,還是後面補充的,這個結果她不願看見。轉念,他要是欺她、騙她、瞞她、不珍惜她,那不用說,她一定會轉頭離開。
“好。”江京懂得她的認真和決絕。
“我知道了,那天我給你發信息,沒發出去。”補充,心裡很慌。
周稚挑眉,眼中閃過一絲驚喜,藏不住的酒窩在陰影裡忽閃,他也曾笨拙想要跟她說嗎?誤會了?
腳尖鈎住鞋底,繃緊的肩線悄悄軟榻。
“那你說什麼了?給我看。”
江京覺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她抓起他的手機,還是看到那句,“小豬,我最近不回學校了,回家有事。”
今天,看到他住在昏暗的房子,連食物都沒有。
看到他為了不讓自己擔心而混亂沒有章法地包好紗布。
看到他大口吃着自己做的沒有味道的面。
成功勸他來醫院,甚至看到他那件血衣,都沒哭。
她以為眼淚已經在昨晚消耗幹了。
原來,沒有。
隻是在積攢,到了再也無法承受的程度,就會如昨晚的大雨傾斜下來,就算撐傘,也會淋濕全身。
此時淚水是斷線的珍珠,大顆地滑過臉頰,濺落在地上,手指輕輕撫在他的電話,肩膀在微微顫抖,整個人像被抽幹力氣,身子都變軟了,發出不可抑制的細微而心碎的聲音。
他還是瞞她……
如果信息發出了自己就不會知道他發生什麼事,等他認為好了,繼續上學,繼續集訓,繼續打拳。
江京心如刀絞,她的每聲抽泣都像針紮過全身,痛得難以呼吸,嘴裡嘗到鐵鏽味道的血腥氣,雙手握成拳,眼裡是濃郁的自責。
他想伸手幫她擦眼淚,隻是懸在空中,無措不敢更進一步。
喉嚨幹得發燙,“不會再有下次了,我保證,你是我重要的人,那晚我以為我要死了。”
“别哭好嗎?求你,我再也不會失聯,再也不會欺你瞞你,我會一直珍惜你愛護你。”
周稚不為所動,他拉着她的手,很用力按在他胸膛,鄭重承諾,“心在你這裡,你聽到了嗎?聽你的,約法三章。”
掌心是他劇烈的心跳,熾熱的溫度傳遞滾燙的情感,似乎在表達他的心裡真的有她。
空氣變得快要凝固,兩人目光交彙,時間靜止。
沒有哪刻比這刻更加心意相通,距離更近,仿佛在另一個空間,靈體早就緊緊貼在一起,抱在一起。無需言語,他懂她的底線和執着,她懂他的改變和倔強。
眼波流轉,睫毛還挂着眼淚。
他另一隻手再不顧針孔,擡起來要給她擦眼淚。
手心慢慢變得粘膩和溫熱,看到他病服下滲出的紅色。
周稚才如夢初醒般縮回被壓在他胸膛的手,吸着鼻子說,“你手放好,記得你說過的話,我去叫醫生。”
幫他調整一下滴瓶的管,整理被角,轉頭起身。
擡手抹去眼角的淚,深深吐出一口氣,情緒在慢慢收斂,目光堅定,一切又歸于平靜。
就這樣陪他到傍晚,她快要走了。
歎了一口氣,回想今天的事,開口,“明天我要學習,不會再來,這裡有面包和牛奶。”
江京抿唇看她指着桌上的包裝袋。
“你受傷不來醫院,一個人躺在家裡,連吃的都沒有,今天拉着我的手感受你的血液嗎?擡手把針孔扯掉嗎?這很幼稚。”
“身體是你自己的,不要等着别人憐惜你心疼你。”
江京有種被戳穿的難堪,沒有打斷否認。
“我不知道你遇到什麼困難,如果你自認為窮,跟我站在一起自卑,那你就要永遠活在我的陰影下,因為未來我一定會越來越強大,強大到你要一直追随我。所以,賺錢可以拉長戰線。我喜歡的不是犯傻的你。”
逃避是一種懦弱,周稚選擇攤開來講,此時他的自卑尊嚴都沒有身體和意志重要。
說完,離開病房回家,留下江京獨自品味那句“永遠追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