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物細無聲,春天悄然到來,又慢慢繁花漸隐,蟬鳴初起。
入夏,周稚的尾椎骨在父母的呵護下拆掉康複腰帶,痊愈。
江京已經四五天沒來上課,之前她當“站神”時,他也有意無意表達過想要和她一起,戲弄一般問要不要他也到後面去,兩位“站神”。
現在她腰傷好轉,已經回歸,他卻不來,晚上發信息也不回。
班上有記名手冊,每天誰遲到早退,誰曠課請假都記錄得清清楚楚。
江京請假都記了幾個“正”字。
“同桌,今天物競沒你,炮哥講了新的解題方法,明天見面我要給你講。”
“同桌,數學模考卷發下來了,我第一,你第二,我們齊頭并進的感覺真的很好。還有你的英語試卷我不小心偷看啦,發下來讓我放到你的桌面,你又退步了。”
“同桌同桌,今天怎麼又沒來?”
“小豬,好久沒見你,真的想你了,是不是喜歡一個人不見就會思念。”
“同桌,為什麼每天的信息都不回。”
“同桌,你出什麼事了,五天都沒來。”
起初一兩天,他沒來,周稚以為他又去“賺錢”,朋友都需要空間,别再說熱戀期的情侶,所以她沒有問。
直到發信息他也不回,想到他平日的工作就是打拳,腦補可能出現的意外,擔心和恐懼終于在他沒來學校的五天後爆發到極緻。
“可以打電話嗎?”
等了十分鐘還是沒收到回複,她再也不顧邊界感,直接撥通了号碼。
她從來不知道等待接聽這串鈴聲會讓人焦急不安,幾天的失聯這時都成了壓在她胸口的巨石。
“接聽啊…接聽…”周稚喃喃自語,牙床有點抖,等到一分鐘結束自動挂了,她再打過去。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如果需要留言,請在滴一聲後留言。”
一次又一次,都是機械而冰冷的聲音傳來。
她發現自己毫無辦法,她不知道他住在哪裡,也沒套到他在哪裡工作的話。
“同桌,我是周稚,一直聯系不上你,我很擔心你,出什麼事了嗎?可以回信息嗎?我想聽你的聲音,如果再聯系不上你,我會報警。”最後選擇留言。
靜靜地坐在書桌上,眼前就是物競題,可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緊緊攥住手機,頭發還濕哒哒地搭在肩上,這次連條毛巾都沒有,心比身冷。
頭發的水和眼淚一同滴在練習冊,墨水将字迹暈染開,變得模糊。
現在還不是雨季,但這幾天都在下雨,空氣是粘膩潮濕的味道,這晚上雨勢尤其綿密急促,坐在靠近窗台的椅子上,可以聽到傾瀉的滂沱雨聲。
突然,眼前一亮,一道銀白色的光芒在眼前炸開,緊接着,遠處傳來嗡的一聲雷鳴,震耳欲聾的雷聲響徹天際,直擊耳膜。
周稚吓得臉都白了,很不詳的預感,這次再沒有猶豫,拿起手機準備報警。
電話已經按下,就在撥出的瞬間,江京的電話及時打入。
秒接。
“同桌,出什麼事兒了?”
另一頭的江京聽到她的聲音帶着哭腔和焦急,吞了口水,沙啞地開口,“我受傷了,昏迷了幾天,醒來就看到你的信息。”
能醒過來真是萬幸,他還不想死。
會所早就幾乎已經沒有人再觀賞“打假拳”表演,隻要加點錢就可以滿足内心的扭曲,親自上場宣洩,他們當然選擇後者。
他們不喜歡太瘦弱的人,這會顯得他們很弱小,江京發現後就開始健身,吃更多的肉,變得更加挺拔和強壯。
别人不肯的架他都會接,别人借力偷懶或者加鋼闆以躲過身體的傷痛,他不會,因為知道賣力可以赢得更多的機會和金錢。
就憑借一次次拳拳到肉,視線模糊,口吐鮮血。他成功做到了,曾經不起眼的黑瘦少年,成為身價最高的“沙包”。
那晚。
會所舉辦了“拳皇表演賽”,主題為觀賞性力量美學,不過是老闆營銷的噱頭,給每日當沙包的人的休息日。
開始一切如常,都是會所的人對打。
江京的對手是個新來的,知道他的身價之高,又沒有經驗,打起來軟綿綿的不敢發力。
其中一個是常來會所玩的男人,喝了幾瓶酒昏昏醉醉,以前想上手拳打江京,總有出價高的搶先一步,使他臉上無光。
今天看到這副場景,火瞬間燒上來,肥厚的手掌将桌面的紅酒重重地扔砸下地,然後用力地将手裡的香煙按在皮沙發上,燙出一個洞,裡面的棉花都露了出來,腳踩上去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