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常瀾臉色霎時間變得蒼白沒有血色，稍緩了下才調整回來，随後擡腳“砰”地一聲踹開了被從裡面反鎖住的衛生間的門。

“你們兩個現在不許說話，不許對那個人做任何危險動作，離開衛生間，在下班之前，不允許靠近我們兩個人。”孟常瀾以顧客的身份指了指頭發蜷曲的老太太和臉上戴着墨鏡的年輕男人幽幽說道。

吃人蜂超市夜間值班守則第六條：

［顧客是我們的衣食父母，要以主動熱情和善的态度對待顧客，不要與顧客發生正面沖突，如果遇到了不合理的要求，請先按照顧客要求去做，夜班結束之前您可以向主管申請服務獎勵。］

頭發蜷曲的老太太和臉上戴着墨鏡的年輕男人震驚地看着闖進來的孟常瀾，在反應過來孟常瀾說的話以及孟常瀾現在的身份後，他倆的表情比吃了蛆還難看。

孟常瀾認出了臉上戴着墨鏡的年輕男人手裡握着的手機，“把手機還給那個人。”

頭發蜷曲的老太太和臉上戴着墨鏡的年輕男人雖然想要通過陸初套出來關于判斷污染源的消息，可他們并不想和陸初同歸于盡，否則，他們也不會在衛生間裡和陸初耗這麼長的時間。

臉上戴着墨鏡的年輕男人決定還是先保住自己，他轉身，把手機遞還給陸初，皮笑肉不笑道：“這次是我們棋差一招，你們運氣不錯，碰見我們這種初級玩家，我們來日方長，希望你再也沒有這種好運氣。”

說罷，臉上戴着墨鏡的年輕男人惡狠狠地剜了孟常瀾一眼，拽着不情不願的老太太從他身側走過，離開了衛生間。

他倆離開後，衛生間裡隻剩下了陸初和孟常瀾兩個人。

此時頭皮發麻的尴尬又席卷了陸初全身，陸初覺得自己有必要好好解釋一下，他往前走了一步，“孟哥，我剛剛也是為了騙他倆，拖延時間，随口瞎說的，你可千萬别當真呐。”

孟常瀾如同陸初期待中一樣，依舊面無表情，淡淡地點了點頭，善解人意道：“我知道的。”

陸初暗暗松了口氣。

孟常瀾深深地看了陸初一眼，随後收起心中旖旎，垂下眼睫，從衣兜裡掏出來他找到的判斷污染源辦法的紙條。

“你看一眼。”他遞給陸初。

魅影出現在深夜，惑誘路上的行人。

員工不喜歡獨行，每次都成雙成對。

靈魂沉眠于水底，血淚在心中流淌。

其中有一個發誓，吃光蜂巢的蘿蔔。

陸初順着紙條往下看，眼神由迷惑逐漸變作茫然，三秒後，他突然震驚地擡起眼，壓低聲音對孟常瀾說：“污染源是601那個老太太？”

陸初第一次遇見那個601的老太太是在晚上，對應第一句“魅影出現在深夜”；之前他和孟常瀾張恪他倆回去606的時候，聽見601傳出來的呼救聲後，一瞬間失去了神志，對應第二句“惑誘路上的行人”；他每次遇見601那個老太太，老太太都是牽着那個讨人厭的搖粒絨小狗，對應第三句和第四句“員工不喜歡獨行，每次都成雙成對”；至于七句第八句“其中有一個發誓，吃光蜂巢的蘿蔔”，陸初前不久還在吃人蜂超市的員工餐廳遇見601老太太在那吃超多的胡蘿蔔包子。

孟常瀾眉頭微皺，“問題在第五句和第六句上。”

陸初細細思索着這幾天裡他遇見的所有的事，就像是在一團亂麻中尋找線頭，突然間，他靈光乍現。

他想起來，在他收到那條規則怪談的手機消息的當天晚上，他看着的電視上正在播放一則新聞。

新聞上說嘉水公寓小區附近的護城河裡打撈上來一具形狀可怖的屍體，或許第五句和第六句的解釋就在這樁兇殺案上。

想通這個關竅後，陸初突然想起來孟常瀾是自己過來的吃人蜂超市，“孟哥，瘦子呢？”

孟常瀾：“路上我們遇見了怪物，他自己把怪物引走了，不過你不用擔心，他剛給我發消息了，說他藏在小區南門的保安亭裡，這會兒已經安全了。”

經過這一番折騰，時間很快來到淩晨4：20。

手機上時間跳到4：21後，陸初脫下身上的深藍色工服。

夜間值班結束了。

陸初和孟常瀾立刻離開吃人蜂超市，前往南門保安亭找張恪。

外面天色濃重，烏雲翻湧，雷聲噼裡啪啦地落下來，絲毫沒有清晨天亮的模樣。

南門保安亭裡。

前不久剛剛擺脫怪物追捕的張恪此時驚魂未定，在收到陸初給他發來的消息說他倆正在趕來這邊的路上時，他稍稍安心。

保安亭裡的保安很奇怪，雖然看起來按部就班地在工作，但表情極其僵硬。

張恪想跟他們閑聊，緩解一下緊張氣氛，但不論張恪問什麼，保安亭裡的四個保安都是同一句話，“抱歉，工作時間我不能同您聊天。”

不過，張恪呆在保安亭裡，這些保安也并沒有驅逐他，所以保安亭内詭異的安靜對于張恪來說還能忍受。

沒一會兒，張恪就瞧見了朝這邊大跑過來的陸初和孟常瀾。

“招妹！孟哥！”張恪從椅子上站起身，揮手道，他又轉頭對保安說：“保安大哥，外面那倆人是我朋友，能不能讓他倆進來啊？”

保安點頭，打開了從裡面反鎖的保安亭的門。

外面的涼氣灌了進來。

張恪裹着外面濕透了的外套冷得打了個哆嗦，但那些同樣衣服濕透的保安似乎一點也感覺不到寒冷，面色沒有絲毫變化。

“你沒事吧？”陸初進來保安亭，緊張地問張恪。

張恪拍了拍胸脯，挑眉渾不在意道：“那點怪物還不夠我塞牙縫呢。”

陸初：“……”

陸初看了眼保安亭裡的四個安安靜靜的保安，他覺得既然過來了，不如試一試，他走到桌前那個穿着看起來像是保安隊長制服模樣的保安身側，溫聲道：“大哥，昨天晚上我家有東西丢了，我懷疑是3号樓601那家老太太的兒子偷的，我想知道他昨天回沒回小區啊？”

張恪好心地低聲對陸初說：“招妹，這幾個保安怪怪的，他們之前說他們不閑聊天的。”

陸初心想業主家中失竊這種事，應當屬于保安的工作内容，大抵不算是閑聊。

果然，雖然保安隊長并沒有翻閱桌上的小區訪問記錄，但他仍側過臉來笃定道：“沒有，他沒有回小區。”

陸初心中一喜，601那老太太果然有兒子。

他不動聲色地繼續問：“您都沒有看記錄，怎麼知道他沒回小區的？”

保安隊長：“幾天前，護城河裡被打撈上來的屍首就是601室業主的兒子，所以他昨天不會回小區。”

這就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