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少年時,梁溯背着書包,站在教學樓門口,看見他後,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像長大後,梁溯的手指扣住他的手腕,輕輕問他:“哥,我長大了。”
祝雲昭低低地歎了口氣,擡手按了按眉心。
不想了。
狗也好,貓也罷……
他隻想靜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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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含玉啧啧出奇:“喲,這次見面還帶了條小狗來。”
芝麻看到美女姐姐,興奮極了,小尾巴甩個不停。
“它倒是比你熱情。” 于含玉笑着蹲下身,小家夥興奮地舔了舔她的指尖。
祝雲昭站在一旁,目光平靜,緩緩開口:“我和梁溯分手了。”
空氣在那一瞬間停滞。
于含玉的笑容僵在嘴角,眼神一瞬間渙散,眨了眨眼後,才遲鈍地反應過來:“……什麼?”
她的語氣有一絲奇怪,甚至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出現了一瞬間的滞澀感。
祝雲昭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瞬間的異常。
他心髒猛地一緊,随即立刻調整表情,語氣輕松地笑了笑:“騙你的,沒分手,隻是吵架了。我一生氣,就自己跑出來了。”
于含玉愣了一秒:“你們倆還能吵架?怎麼回事?”
祝雲昭:“……就一些小事。”
“切。” 于含玉撇了撇嘴,起身看他:“那你還來見我?你弟可讨厭我了,指不定就在哪裡監視呢。”
祝雲昭神色淡淡:“他當然在看着我。”
他垂眸,輕輕撫了撫小狗柔軟的耳朵,嗓音平緩而淡漠,像是在陳述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無論我走到哪裡,他都會看着我。”
“他怎麼可能放任我離開他的視線?”
于含玉:“……那你就不怕?”
“怕什麼?”祝雲昭看着她:“怕他監視我,怕他知道我在想什麼,怕他随時随地都能找到我?”
他輕笑了一下,低沉的聲音裡聽不出什麼情緒:“這有什麼可怕的?我早就知道了。”
于含玉眨了眨眼,遲疑片刻道:“你們兩個……”
“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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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溯沒有來找他。
但祝雲昭知道,梁溯時刻都在看着他。
吵架也隻不過是每段感情的必經之路而已,這對于每個情侶而言,都是如此。
但不知道為何,祝雲昭很難過。
他總覺得,自己像是被困在一場夢境裡。
一場沒有邊界、沒有出口的夢。
愛情本該是什麼樣的?
它可以隐秘,可以熾熱,可以壓抑到無法言說,甚至可以帶着禁忌的痛苦。
但它至少應該是清晰的。
可現在,他的感情是模糊的,是被人為修飾過的,像是畫布上的一幅油畫,每一筆都被精心調整過,唯獨看不見真實的筆觸。
三年前,他為什麼會和梁溯吵架?
車禍後,為什麼梁溯會失蹤七天?
隐約,他模糊覺得……
隻要找到了這件事情的答案,他就會觸碰到真正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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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件事情裡,最有頭緒的便是……
調查吵架。
回到醫院,祝雲昭的第一反應是調查監控。
然而,三年前的監控錄像早已被覆蓋,即便醫院有長期存檔的記錄,也不可能保存得如此久遠。
這條線索,斷了。
但他還有另一種方法。
去找當時在場的人。
三年前的那一天,圖片的角落出現了個護士帽子,那麼說明當天的值班護士是唯一可能目睹過争吵的人。
他調出了當時的排班記錄,順着這條線索查找,終于發現了那天的值班護士鄭初然。但她目前因懷孕,正在家中待産,不在醫院。
祝雲昭找到了她的聯系方式,撥出了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鄭初然的聲音有些驚訝:“祝醫生?好久不見,怎麼突然聯系我?”
“有件事情,想和你聊聊。”
鄭初然聽他簡單說明來意後,答應了見面,并告訴了她現在的住址。
鄭初然的家布置得很溫馨,進門時,祝雲昭看到她的丈夫正在廚房忙活,似乎是在為她準備孕期的餐食。
她的丈夫是個溫和的人,知道他來是詢問三年前的事情,也沒有表現出不滿,主動避開,給他們留下了談話的空間。
鄭初然倒了杯溫水給他,輕輕地歎了口氣:“其實那天的事情,我還記得一些,但……不是特别清楚。”
“你還記得我們當時吵了什麼嗎?”
祝雲昭直接問。
鄭初然沉思了一下:“當時你們聲音不算太大,但……我還是聽到了幾句。”
“你好像在說什麼父母被毀了、弟弟被毀了之類的……”
祝雲昭心跳微微一滞。
“你記得更具體一點的内容嗎?”
不自覺,他壓低幾分嗓音。
鄭初然搖了搖頭:“我當時不敢太過靠近,隻是聽到你對他說——梁溯,生活除了我,還有很多東西存在。”
她停頓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麼,眉頭微皺:“但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你最後說的那句話。”
她擡眸看向祝雲昭,目光透着某種複雜的情緒。
“你當時說……”
“梁溯,我們冷靜冷靜吧,不要再聯系了。”
整個房間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窗外微風拂過窗簾,光影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