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溯已經長大了。
已經不再是那個在自己面前會毫無保留、任何情緒都寫在臉上的孩子了。
他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了自己的心思,有了很多……
他認為正确,但實際上可能是錯誤的決定。
他會瞞着自己的哥哥,悄無聲息地去做一些事情。
哪怕那些事情,或許會讓他後悔,或許……
會徹底改變他們的關系。
祝雲昭忽然有些後悔。
如果當初他對弟弟稍微冷漠一點,如果當初他能早點察覺,如果當初他沒有那麼心軟……
那麼梁溯,會不會變成另一個樣子?
會不會,就不會是現在這樣了?
可他做不到。
他從來做不到。
哥哥……
總是會縱容弟弟的。
·
晨光柔和,鋪滿客廳。
小狗趴在地上,搖着尾巴咬自己的玩具,偶爾擡頭望着兩個主人,耳朵微微豎起。
祝雲昭需要甩開梁溯。
他得調查自己究竟被催眠了什麼,哪些記憶被消除,甚至……
催眠是否真的存在,還是隻是一個精心編織的陷阱。
但梁溯最近太閑了。
他不像以往那樣忙碌,反而每天守在家裡,仿佛随時随地都在等待着自己。
如果自己被催眠了,那梁溯一定不會讓他查下去。
他必須想辦法甩開梁溯。
“哥,今天有什麼安排?”梁溯忽然擡頭,語氣随意,卻帶着一絲試探。
祝雲昭心跳微不可察地一頓,若無其事地喝了口粥:“沒什麼特别的,就去醫院做個複查。”
梁溯點點頭:“我陪你去吧。”
果然。
“我自己去就行。”祝雲昭起身拿起外套,“又不是大手術,複查而已,你忙你的。”
梁溯沒有立刻回答,隻是慢條斯理地放下咖啡杯,溫潤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像是在思考什麼。
那種目光,讓祝雲昭有種被剝開的錯覺。
他耐着性子,系好風衣的紐扣。剛想走,手腕卻被人輕輕地扣住了。
溫熱的指尖輕輕摩挲着他的腕骨,緩慢地收緊,帶着一點不容掙脫的力道,卻又巧妙地克制在了某個恰到好處的範圍之内。
“哥。”梁溯低低地叫了一聲。
“怎麼?”
梁溯的手掌沿着他的手腕緩緩,指腹輕輕摩挲了一下:“你最近是不是……很想甩開我?”
“沒有。”祝雲昭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帶情緒,垂眼避開他的視線:“别多想。”
“真的嗎?”梁溯低笑了一聲,手掌來到祝雲昭風衣的衣領處,拉下了點衣服。
下一秒,他忽然起身,唇瓣貼在祝雲昭的側頸,輕輕地、緩緩地落下一吻。
毫無預兆。
溫熱的氣息灑在皮膚上,太輕了,太淺了,帶着一點刻意的纏綿。
祝雲昭僵住了。
“梁溯。”
他的嗓音壓低了幾分,一點警告的意味。
梁溯沒有後退,唇瓣緩慢上移,沿着頸側落下第二個吻,力道比剛才更重了一些。
帶着刻意的痕迹。
像小狗一樣留下自己的印記後,他才繼續緩緩整理祝雲昭的衣領。
“哥,早點回來。”梁溯的聲音懶懶的,帶着點刻意放緩的意味。
祝雲昭沒再回話,低垂着眼睫,轉身出了門。
小狗甩了甩尾巴,疑惑為什麼主人脖子上多了一抹淡紅色的痕迹。
·
兩個小時後,祝雲昭坐在嚴遵的辦公室。
診斷燈光映照在片子上,嚴遵随意道:“恢複得挺快,比上次好了不少。”
“前兩天回家,我媽說他們以前做過腦科手術。”祝雲昭頓了頓:“你做的?”
嚴遵微不可察地一頓,随即點頭:“四年前,在景和醫院。”
不是在這裡?
祝雲昭眉心微跳,嚴遵繼續道:“你規培那年,景和醫院的神經調控技術更成熟,我當時也在那兒。你弟陪着你爸媽去咨詢,覺得方案可行,就讓我操刀。”
“他們為什麼要做?”
“主要是你爸,記憶衰退、失眠嚴重,甚至夢遊。”嚴遵語氣平穩,“手術隻是微調神經遞質傳輸,沒有涉及更深層的幹預。”
“術後數據還在嗎?我想看看。”
空氣瞬間凝滞。
嚴遵笑了一下,語氣不變:“病人隐私,我得先征求你父母的同意。”
“是嗎。”祝雲昭也笑了笑,随手合上病例,“那就算了。”
他不能太着急。
祝雲昭起身準備離開,嚴遵忽然揚眉,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他的頸側,意味深長地勾起唇角:“你昨晚……挺忙啊?”
祝雲昭一怔:“?”
“啧。你當哥哥的管得太嚴,讓你弟的怨氣不小吧?”嚴遵擡了擡下巴,“這痕迹,可是夠明顯的。”
祝雲昭眉頭一跳,下意識摸了摸脖子。
才發現方才一個沒注意,扣子松了點,露出了一點淡紅色的痕迹。
該死的梁溯!
“不愧是你弟。”嚴遵繼續調侃,“表面溫溫柔柔的,私底下這麼瘋?”
祝雲昭沉默了幾秒,面無表情地整理衣領,重新扣好最上面的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