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藥确實是祝雲昭平時吃的,緩解術後神經修複的不适,也能調整睡眠。
但問題是……
嚴遵和梁溯有聯系,那麼這藥會不會也是計劃中的一部分?
“哥。”梁溯輕聲道。
“我……”祝雲昭頓了下:“有點累,我想先去休息下,待會兒再吃。”
他回屋,正好看見那小狗正扒拉着墊子。它顯然還沒有完全适應新環境,但在看到祝雲昭回來時,它還是屁颠屁颠起來,搖着尾巴快步跑來。
“汪汪……”
這一幕,熟悉得讓人恍惚。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回想起——
多年前的冬天,那個穿着單薄衣服、怯生生站在客廳裡的小男孩,眼神裡有不安,也有試探,最終卻還是在大人的催促下,走向了他。
“哥哥。”
也是這麼輕輕的一聲。
祝雲昭微微皺眉,低頭看着腳邊的小狗,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
小狗溫順地蹭了蹭他的掌心,乖巧地趴在他的腳邊。
“哥。”
背後,梁溯的聲音低低響起。
他放下藥片和水:“我們好像還沒給他起名字。”
祝雲昭沒有說話。
他是故意沒取名字。
有時候,名字意味着太多。
它不是一個标簽,也不是一個呼喚,而是一種默認的關系。
一旦喚出口,就像在無形處系上了一根線。從此之後,彼此就不再是可以随時離開的存在了。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個冬天。
那時的梁溯還小,坐在書桌前歪歪扭扭地寫字,他最先學會寫的,不是自己的名字。
而是……
祝雲昭。
弟弟一遍遍寫,寫得一塌糊塗,卻特别認真。
後來,還是祝雲昭握着弟弟的手,教他一筆一劃寫下了“梁溯”兩個字。
祝雲昭揉了揉眉心,正要思考,梁溯卻突然道:“要不,叫溯溯?”
祝雲昭的眉頭頓時跳了一下,表情微妙地看了他一眼。
梁溯一本正經:“這樣你叫它的時候,就像在叫我。”
祝雲昭:“……”
他有點被空氣噎住了。
梁溯彎腰伸手戳了戳小狗的腦袋,惋惜:“不過它長得不太像我,眼睛沒有我大,耳朵也不夠立……”
祝雲昭:“……”
他想說點什麼,但看到小狗被戳了一下後,猛得後退一步,呲牙沖着梁溯叫了幾聲,頓時被逗笑了。
“看來它也不太想叫這個名字。”
梁溯看着那隻小狗,低聲笑了下:“那就叫昭昭吧。”
祝雲昭手一頓,險些把水杯打翻:“你有病?
“這樣我每天都能叫哥哥的名字。”梁溯慢吞吞道:“昭昭,昭昭,昭昭……”
“閉嘴。”祝雲昭額角跳了跳,懶得理他,低頭對着小狗道:“你叫……芝麻吧。”
“小小的、又黑黑的,像一粒芝麻。”
小狗歪頭,似乎對這個名字沒什麼意見,舔了舔爪子。
梁溯撐着側臉,懶洋洋地看着他們,輕聲道:“不公平,為什麼它能叫哥哥起的名字?我就不能。”
“因為它比你聽話。”祝雲昭淡淡道。
梁溯輕哼了聲。
忽然,他低下頭,語氣慵懶:“哥,你會一直養着它吧?”
這句話,熟悉得讓人頭皮發麻。
像是小時候,某個深夜裡,那個怯生生的小男孩,躲在被窩裡輕輕拽着他的衣角,低聲問:“哥,你會一直留着我吧?”
祝雲昭低聲道:“當然會。”
梁溯低笑了一聲,垂下眼睫,手指輕輕捏了捏芝麻的柔軟耳朵,聲音溫柔得像是溺在夜色裡。
“嗯……”
“哥哥從小就很心軟。”
“所以啊。”
“你怎麼可能丢下它呢?”
·
趁着舌根下的藥片還沒化開,祝雲昭彎腰靠近洗手池,借助水聲将藥片悄無聲息地吐了出來。
藥丸順着水流,被沖入下水道,不留痕迹。
明明隻是個小小的動作,但祝雲昭心髒跳動得有些快。
他很少對梁溯撒謊。
但現在,他不得不這麼做。
他不敢吃梁溯給的藥。
其實也并不是一定要和梁溯決裂,祝雲昭隻是單純,單純想知道真相是什麼而已。
也許真相後藏着他無法接受的事情,但至少一切都是真實的。
在弄清真相之前,他必須保持清醒。
門被人輕輕敲了敲,梁溯:“哥,怎麼還沒出來?”
祝雲昭閉了閉眼,迅速調整好表情,打開門。
“你最近公司的事情不忙了?”他随口問道。
梁溯眉眼溫和:“是啊,正好空閑些。”
“哥,今天我們出去吃吧。”
·
夜色沉靜,城市的燈光從高樓落下,将街道染上一層淡淡的金色。兩人下車後,迎面便是熟悉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