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生出一種奇怪的無力感。
像是多年之前,他明知道該後退,可身體卻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親密,甚至……本能地被拉扯進這份暧昧的情緒裡。
酒的氣息交織,唇齒間是微澀的酒香,像是夜色裡的一場醉,沉溺得讓人難以分清現實與夢境。
一瞬,祝雲昭忽然想起了個破碎的片段。
那時的梁溯連跳兩級,才16歲,卻已經比自己高了一個頭。弟弟的眉眼線條鋒利了許多,可在自己面前時,他還是習慣性地收斂,維持着溫順的姿态。
那天晚上下了雨,窗外的雨滴噼裡啪啦地敲打着玻璃,室内隻開了一盞昏暗的夜燈。
梁溯坐在書桌前,穿着校服,專心緻志地寫着筆記。
祝雲昭本已經睡着了,迷迷糊糊間睜開眼,看向書桌那邊。
然後,他愣住了。
梁溯手裡握着筆,脊梁挺直,可是紙張上空空如也,比肩停留在白紙上,遲遲沒有落筆。
他沒有在寫字,甚至沒有在思考。
他在看他。
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太安靜了,太沉默了。
房間裡隻有兩個人的呼吸聲,窗外的雨聲被拉得很遠很遠,仿佛整個世界都隻剩下他們兩個人,獨處在角落裡。
他應該感到不适的。
應該立刻開口,告訴梁溯,不要再用這樣的眼神看他。
可是,他沒有。
他隻是心跳加快,指尖微微收緊,被子下的手心裡,悄然滲出了一層薄汗。
他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
小時候,梁溯總是喜歡黏着他,甚至總愛爬進他的床上,縮在他懷裡。
“哥,親一下好不好?”
“哥,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那時候,他隻是當作孩子的依賴和撒嬌。
可現在呢?
如果他就這樣,任由弟弟繼續這樣看着自己。
如果,他不去拒絕,不去阻止——
祝雲昭屏住呼吸,心髒劇烈跳動的聲音,幾乎要蓋過雨聲。
他閉上了眼,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現。
·
隐秘又熾熱的氣息氤氲,光線柔和地暈染。
那夜熟悉的音樂回蕩,像是一層若有似無的霧,将夜色籠罩得更加深沉。
音樂已經不再是單純的旋律,而是一種智能感知的存在。
尤其……
這個還是梁溯親手編出來的音樂。
最初的緩慢,是貝斯隐秘的湧動,是吉他的弦音偶爾劃破沉靜。
可下一瞬,節奏陡然加快,鼓點變得急促,鋼琴的音符雜亂卻又帶着奇異的和諧,就像驟然被拉緊的呼吸,在不知不覺間攀上更高的音階。
快與慢交替着,音符在耳畔交錯,帶着一種不真實的朦胧感,讓人分不清是沉溺,還是掙紮。
祝雲昭的指尖扣住床單,身體因為過于緊繃兒微微顫抖。而他的弟弟——那個被他一手帶大的弟弟,依舊耐心讓夜色更加熏染。
掌心劃過纖細的腰。
祝雲昭雖然是醫生,但平時也有鍛煉,身材算不上肌肉分明,但漂亮的人魚線還是清晰。
梁溯,從小到大都很溫和。
包括夜晚暈染的彼此時。
熾熱的柔軟貼着他的肩胛骨輕輕吻着,指尖更是輕柔地幫忙開疆拓土。
祝雲昭的呼吸亂了。
“梁、梁溯……”他想要搖頭,卻又本能地想逃避。于是隻能伸手抓過枕頭,把臉整個埋了進去。
可枕頭剛捂住半張臉,就被人輕輕拿走了。
“哥。”
梁溯的呼吸輕輕拂在他的耳側,指尖一點點撥開祝雲昭的防線。
一點一點,一下一下,不疼卻很堅定。
祝雲昭的身體越來越熱,他想要掙脫,卻根本動不了。
太危險了……
他們本不該這樣。
哪怕知道父母知曉他們的關系,周圍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們在談戀愛,但内心深處湧出的背德無法忽視。
可梁溯沒有給他逃開的機會,他吻得越來越深,從肩胛骨到頸側,熾熱的吻痕順着後頸蔓延。
手指已經完成了任務。
接下來,是……
梁溯……
哪怕長大了,也依舊像是小時候一樣的溫柔。
越來越深。
“哥……”他的聲音像是呢喃,又像是低聲誘哄:“别躲。”
瘋了……
他們怎麼能這樣?
可他的大腦一片空白,隻能感受到對方掌心傳來的熱度,和覆在自己身上的重量。
過于熟悉的感覺。
他甚至不需要重新習慣……
這就是最可怕的地方。
自己到底忘記了多少?
額前的碎發濕潤,貼在滾燙的皮膚上。
颠簸起伏。
他像是置身一場混亂的海潮,被一波又一波的熱浪推向深淵,所有的思緒都被席卷,墜落在一片無法掙脫的溫柔裡。
後頸忽然一痛——
是咬痕。
緊接着,牙齒松開,濕熱的吻順着被啃咬的地方落下。
“哥……”梁溯低啞着聲:“你和于含玉,聊了什麼?”
哪怕意識彌散,祝雲昭也在刹那間清醒了一些。
絕對不能把于含玉說的事情講出來。
後頸的肌膚被溫熱的吐息微微拂過,他聲音都有點兒變了聲:“……還能聊什麼?”
“她祝我們百年好合。”
梁溯安靜了幾秒。
然後,他笑了。
笑意極輕,帶着眸中說不清的意味。
“嗯。”
他俯下身,在祝雲昭的耳側落下一個極輕的吻。
“百年好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