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梁溯小時候也說過。
他受傷的時候,被人欺負的時候,甚至隻是小心翼翼撒嬌的時候,都會仰着頭,軟着嗓子:“哥,親一下,好不好?”
那時候的他會皺皺眉,嫌棄地摸梁溯的頭,或是低頭在他額頭上印上一個淺淺的吻,然後随手揉亂他的頭發。
但……他們已經不是小時候了。
祝雲昭指尖微微蜷縮,然後……
他低頭吻了下去。
唇瓣相貼,溫熱的觸感在黑暗中炸裂。梁溯的唇柔軟,帶着一點兒難以察覺的戰栗,像是這刻他等待了很久很久。
一開始,這隻是一個淺嘗辄止的吻。
但當唇齒交纏的那一刻,祝雲昭發現自己沒辦法後退了。
他的手指攥緊了梁溯的衣角,大腦一片空白,被突如其來的熟悉感和戰栗包裹住。
太熟悉了。
比任何一次都更熟悉,仿佛他的身體比意識先一步接受了這個吻,仿佛他早就習慣了這樣的親密。
習慣了他的呼吸,他的唇齒,習慣了這樣被擁抱、被親吻的感覺。
祝雲昭感受到梁溯輕輕舔過他的齒間,一絲讨好,又帶着一點兒不容拒絕的纏綿。
身體比理智更誠實。
他沒有退縮,反而……
回應了。
梁溯的呼吸驟然一沉。
下一秒,原本的溫柔纏綿,忽然變得狂熱且不容抗拒。
手從祝雲昭的後頸緩緩滑落,扣住他的腰,掌心緊貼,像是把他整個人按入懷中,揉進骨血裡,再也不分開。
吻得越來越深,唇齒糾纏,氣息炙熱且混亂。
這根本不像是第一次。
就好像,他們已經這樣無數次了。
·
窗外的夜幕沉沉,天邊的雲層低垂,隐隐透出将傾的雨色。
室内的空氣卻被隐秘的溫度蒸騰得灼熱,唇齒交纏間,所有的感官都被拉至極緻。
祝雲昭猛地回過神來,掌心用力推開了梁溯,後背撞在辦公桌沿上,微微喘息。
梁溯的呼吸也有些亂,他低頭望着祝雲昭,眼底的情緒幽深而壓抑,像是潮水滾湧,卻始終保持着一絲隐忍。
“哥……”
他的嗓音低啞,帶着一點委屈的撒嬌。
祝雲昭偏開頭,竭力讓自己的理智回籠。
他不該這樣。
他們不能這樣。
可那個吻……太過熟悉了。
熟悉到讓他心底發冷,熟悉到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早已經無數次沉溺在這樣的親密裡,隻是——他忘記了。
祝雲昭深吸一口氣,轉身就走:“我要回去了。”
獨留下身後的弟弟。
·
接下來幾天,梁溯都沒有回來。
他的理由是工作太忙,等忙完這陣子再聯系。
祝雲昭也沒有主動聯系他。
兩人之間的沉默,像是一條被拉得越來越長的弦,緊繃着,誰都沒有率先去撥動。
這種感覺,祝雲昭并不陌生。
他們的關系,總是在靠近與遠離之間徘徊,像是河流兩岸,一方涉水向前,一方卻後退一步,始終維持着一種微妙的平衡。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們第一次真正的獨處。
那是個炎熱的午後,窗外陽光刺目,整個家裡彌漫着夏日的空調氣息。
父母臨時有事出門,家裡隻剩下他和梁溯。
八歲的祝雲昭,對這個弟弟一點兒都不喜歡。
他從小獨占父母的目光,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多出一個弟弟來分走屬于他的愛。
而且梁溯很粘人。
不管他去哪裡,梁溯總是悄無聲息地跟着,安靜得像影子一樣。
他覺得煩透了。
那天下午,父母出門前叮囑他照顧梁溯,他敷衍地點了點頭,心裡卻盤算着要怎麼讓這個小跟屁蟲别再煩他。
“我去房間玩拼圖。”祝雲昭丢下一句話,進了自己的房間。
可沒多久,他就聽到了輕輕的腳步聲。
他猛地回頭,果然看到梁溯小小的身影站在門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安靜地看着他。
“你跟着我幹嘛?”祝雲昭皺眉。
梁溯沒說話,隻是看着他,像是在思考什麼。
過了一會兒,他才低聲道:“我可以和哥哥一起玩嗎?”
“……誰是你哥?”
祝雲昭不耐煩地轉過身,把拼圖倒在地上,低頭一塊一塊地拼着。
梁溯就站在門口,沒進去,也沒離開
他安靜地看着,像是在等着什麼。
祝雲昭當時并不懂,這種等待意味着什麼。
過了大約十幾分鐘,他終于受不了那道沉默的目光,擡頭瞪着梁溯:“你到底要幹嘛?”
梁溯輕輕抿了抿唇,過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開口:“……我隻是想和你玩。”
“我不想跟你玩。”祝雲昭幹脆利落地拒絕。
梁溯垂下眼,沉默了幾秒,然後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在他對面坐下。
他沒有碰拼圖,隻是靜靜地看着祝雲昭拼。
祝雲昭對這種看着感到莫名的不适。
“你别看着我。”他皺眉。
梁溯沒動,隻是歪了歪頭,然後輕聲問:“那我可以看拼圖嗎?”
“……”
祝雲昭張了張嘴,發現無話可說。
他該怎麼拒絕?難道拼圖也不許看?
他别扭地轉過頭,繼續拼拼圖,假裝沒聽見。
梁溯安靜地坐着,黑亮的眼睛看着地上的拼圖,過了一會兒,小小的手指伸了出來,輕輕地撿起一塊,試探着放到了合适的位置。
“這樣,拼對了嗎?”
他的聲音很輕,有點小心翼翼的意味。
祝雲昭看了一眼,發現居然是對的。
他有點不甘心地皺了皺眉,卻沒說什麼。
那天下午,八歲的祝雲昭和四歲的梁溯,第一次安安靜靜地待在一起,拼完了一整副拼圖。
·
自己必須調查些事情才行。
出門許久,偵探聽完要求,點頭:“好的,我明白了,之後我會把你想要的信息發給你。”
祝雲昭點頭,走出調查大樓。外面的空氣帶着初春的微涼,混合着草木新生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