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客廳,落在地面上,映出冷白色的光斑。
祝雲昭起床,來到客廳。
雖然昨晚做了噩夢,但最後竟出奇地睡好了。
但具體做了什麼噩夢……
他記不清了。
因為他的大腦受傷了。
作為腦科醫生,祝雲昭很清楚自己的情況。
前段時間他經曆了車禍,車輛雪夜失控,墜落懸崖。他的頭部遭到撞擊,雖然外傷已經恢複,但腦内仍殘留着一小塊血腫,需要時間慢慢吸收。
這意味着他可能會出現暫時性的記憶缺失、夢境與現實混淆,甚至是認知錯亂。
他對此并不陌生,甚至在以前的病例裡研究過類似的案例。
但當這一切落在自己身上時,他卻有些無所适從。
因為當車禍後醒來時,祝雲昭發現梁溯成為了自己的戀人。
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
他一直把梁溯當作弟弟,哪怕他們沒有血緣,哪怕外人也都知道他們沒有血緣關系。
但弟弟這個詞,從來都是梁溯的代名詞。
而哥哥這個身份,最初祝雲昭很抗拒,但在成長過程中,他一步步接受,直到成為如今的習慣。
可現在,他失去了一些記憶。
然後出奇發現他們跨越了那條禁忌的線。
他和梁溯,居然成了戀人。
第一時間,他大腦的反應竟不是為什麼,而是……
隐秘的竊喜。
那種情緒很微妙,微妙到讓他自己都覺得可怕。
他一直以為自己對梁溯的感情是兄長的,是縱容的,是帶着些許内疚和愧疚的。
可那一瞬間的竊喜,卻像是無孔不入的潮水,淹沒了他所有的理性。
當那股情緒消散後,惶恐、不安、難堪,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窒息感卻湧了上來。
他開始想,他們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是梁溯主動?
還是他自己主動?
如果……是自己主動的呢?
如果他們的關系,一開始就是他自己打破的呢?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像是在腦海裡點燃了一簇火苗,讓他渾身不自在。
祝雲昭不敢去深想,不敢去細究。
可他沒辦法不去想。
那天在病房裡,祝雲昭問過梁溯。
梁溯當時沒有回答。
他隻是垂下眼,沉默了一瞬,像是受了很大的傷。
“哥,你不記得了?”
祝雲昭忽然有些不忍,甚至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愧疚感。
他什麼都沒說,沉默着沒再追問。
·
百無聊賴,祝雲昭拿起茶幾上的相冊。
今早來到客廳時,這本相冊便出現在茶幾最顯眼的位置。
他翻開相冊,照片一頁頁映入眼簾。
童年、少年、青年……自己的成長軌迹清晰可見,甚至連大學時的幾張照片都在其中。
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
直到祝雲昭翻到某一頁,指尖微微一頓。
自己站在陽台上,微微側頭,看向相機的方向。
照片裡的他表情淡然,無意識地凝視着鏡頭,甚至目光裡透着一絲沉靜。
祝雲昭眯了眯眼,目光緩緩下移,落在照片的下方角落。
那裡,赫然印着一行日期。
比他想象的更近。
近到……就在他車禍前不久。
可他不記得自己拍過這張照片。
也不記得自己曾站在那個陽台上,凝視着相機。
“哥。”
溫潤的嗓音輕緩地響起,帶着一絲倦意。
祝雲昭的思緒瞬間被打斷,他擡起頭,便看到梁溯從樓梯上緩緩走下來。
他穿着一件淺色襯衫,袖口微微挽起,衣擺松散,帶着剛醒來的慵懶氣息。一雙黑眸靜靜地落在祝雲昭身上,眼神沉靜得讓人心悸。
像是早就站在那裡,看了他很久。
祝雲昭下意識地合上相冊。
“這麼早?”梁溯走到他面前,俯身輕輕按住他的肩:“今天不用去醫院?”
指腹從祝雲昭的肩膀滑過,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安撫一隻受驚的貓。
祝雲昭的肌肉下意識收緊:“你翻出了這本相冊?”
梁溯看着祝雲昭手裡的相冊,指尖輕輕點了一下:“昨晚翻過。”
他聲音懶懶的:“不小心拿下來,就随手放在這裡了。”
随手?
祝雲昭盯着他,試圖從他溫和的語氣裡找到些許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