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筆太監先是彙報了惠州府海豐縣、 博羅縣因一月中旬遇到暴雨,導緻四萬六千畝良田被沖毀,春耕遇阻,經糧長勘察屬實後,豁免田賦一千三百八十兩的田賦拟請,後又彙報巡撫上報安慶府知府王支良因家中老母去世,回籍丁憂三年,依例解任,請旨裁汰。
但安慶府不可長久無知府,僅僅過了三旬,安慶府便堆積了案件四十餘件,政務廢弛,亟需推舉新人前往安慶府代辦政務,巡撫會同布政使詳察,根據政績推舉了幾位補授人。
待太子處理完這些日常奏折後,文華殿的大學士又多了一些怨氣。
辰時二刻,百官陸陸續續前往奉天殿上早朝,進殿前,内閣大學士們各個打了幾個哈欠,文元正甚至拍了拍自己兩巴掌才清醒。
有人關心問:“文大學士,這是沒睡好?”
文元正聳了聳鼻子:“别提了,今日奏折多了些。”
那本修訂律法的奏折看得他頭疼欲裂,聯合三位大學士同僚才商議完,找出其中可能産生的弊病,提出了十五條修訂意見,沒想到太子盡數駁了回來,意思是他們沒說到點上,全是廢話。
當然也沒有同意刑部尚書提出來的兩百多條律文修訂,隻認同了其中一百五十條的修訂,剩下六十條皆被駁回,并一一口述了個中原因,太子的意思是若是按照新律文,将會産生新弊病,又該如何解決。
烏泱泱的朝臣們進殿,靖晏帝在朝上按例提問,集思廣益,有些疑難沉疴實在沒頭緒,隻能日後再議。
下朝後,施崗看到恩師的外孫女——太子妃前來接太子,心中好一陣羨慕,有新婚妻子來接自己下朝,這多麼的令人豔羨啊。
同時又為她感到可惜,太子這人的性情連他們這些大學士都受不了,太子妃這麼一個嬌滴滴又溫柔的姑娘,怎麼受得了太子。
果不其然,太子妃同太子說話,欲邀請他同坐步辇回東宮,太子沒理,徑直就坐上了他自己的東宮儲君步辇,徒留太子妃與她的宮娥侍從儀仗站在原地。
施崗看着太子妃自己一個人默默回宮,即便遙遙望去,也能從那抹身影看出幾分落寞。
施崗心想,若是日後娶了嬌妻,他定然不會像太子這般無情。
他歎了口氣,正欲下台階。
“施大學士,請留步。”
施崗回頭一看,見是靖晏帝身邊的随堂太監黃高,客氣地喊了聲“黃公公”。
黃高湊近道:“陛下請您到偏殿見他。”
施崗訝異,陛下怎會單獨召見他,難不成陛下有重任要委與他?
莫不是陛下看任閣老年紀到了,讓他告老,同時希望他當即接任首輔之位?
雖然離譜,但施崗真的希望是真的。
在黃高的引路下,施崗進到偏殿,看到剛下朝的靖晏帝坐在裡面休息,頓時跪下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靖晏帝被他亢奮的語氣驚了一驚,深歎了口氣,揮手,“免禮。”
施崗殷切問:“陛下找微臣有何事?”
“方才在朝上,朕問你們蘇州稅銀失蹤一事,你們皆啞口無言,無一人獻策。”
施崗一愣,原來不是要委任他接替任閣老啊,看陛下這意思,難道要私下質問他?這一想,施崗頓時緊張了起來,果然私下召見,不是好事就是壞事。
“朕即便想提拔都找不到機會。”
“?”施崗忽的豎起耳朵。
“朕聽聞施大學士自幼鬼點子多,思想活泛,朕今早在朝上就注意到施大學士欲言又止,特地召你私下相見,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陛下擡愛,臣惶恐!”
施崗剛想推脫說自己不過是想打哈欠,忍住了而已,他實在沒有好點子解決這個大案。
蘇州稅銀失蹤案,别人都不敢沾,牽扯到衆多黨派,早在去年,派過去的蘇州巡按禦史連換了兩人,都查不到真相。
不過,看樣子陛下顯然希望他能說點什麼來,甚至暗示他有意提拔,施崗不想放過這個難的機會,便想了想。
“微臣倒有個不算計謀的點子。”
“但說無妨。”
“微臣縱觀曆史,以臣拙見,兩任巡按禦史查不到真相,原因無非是那兩種,一是有人蒙蔽禦史雙眼唱大戲,二是禦史也有無法說出的苦衷。”
許是有把柄在壞人手上,許是禦史也被迫同流合污,為了烏紗帽,才對外說查不出真相,于是才導緻今天的局面。當然,這種話他是不能直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