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虞長勝大刀一提,又再輕易砍下數名士兵的腦袋。
腦袋如同落葉簌簌落下。
所有士兵都不敢吭聲地步步後退。
慕晚潇高舉佩劍,大呼:“殺!”随即,慕晚潇身先士卒地沖向焦虞長勝。無論南域士兵還是北疆士兵,都一鼓作氣地追随慕晚潇、沖向焦虞長勝。
焦虞長勝遊刃有餘地揮刀應對,仿佛眼前這群來勢洶洶的男人隻是手執紙糊娃娃的稚弱孩童。
“住手!”
酉轅骞猛然大喊。
衆人扭頭看去。
原來,酉轅骞趁衆人不備之際,挾持了落薰——酉轅骞打從心底享受追随北疆長勝君四處殺戮的變态快感,那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兇殘痛快如同毒瘾讓他無法自拔。他絕不能棄殺戮之快,隻能誓死效忠焦虞長勝——酉轅骞一手勒住落薰的肩膀,一手把刀架在落薰的脖子上,呲着流血的牙齒,如同嗜血的怪獸瞪目端詳落薰,威脅慕晚潇:“勒令所有人放下兵器!否則……我要臭丫頭腦袋搬家!”
慕晚潇乃至衆人還來不及反應……
落薰剛準備反擊……
酉轅骞的喉嚨便猛然刺出一把長劍。
衆人尚未弄明白發生何事。
酉轅骞喉嚨的劍刃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血肉四濺。酉轅骞口吐鮮血,一頓一頓地扭頭……是稜蒙炎在背後偷襲。
酉轅骞瞪圓死目,倒下了。
稜蒙炎冷眼看着倒在地上的酉轅骞——他早就看不慣酉轅骞總在焦虞長勝面前煽風點火、殘害生靈,能夠親手殺死酉轅骞簡直求之不得————稜蒙炎邀功般看向落薰。不待落薰回應,他便一躍加入慕晚潇,再度與焦虞長勝對峙。
敵衆我寡。
焦虞長勝卻有用不完的精力般毫不費力、如同一堵密不透風的牆般擋住一切進攻。
士兵的腦袋胳膊漫天飛,卻始終沒能傷及焦虞長勝分毫。焦虞長勝精力異常充沛,越戰越勇,越戰越興奮,仿佛天底下所有人群起攻之與他決戰一萬回合也不是他的對手。
落薰站在不遠處,努力按捺心底的焦灼,半眯起狐狸般狡黠的眼珠,屏息靜氣,靜心等候……時間比她預想的長太多,太多,太多……她開始感到焦躁,開始懷疑一切,開始擔心今日是否真能夠打敗焦虞長勝。
日漸西斜。
灼燒整天的烈日開始落下,天邊布滿濃豔如血的晚霞。
血流成河。
濃稠的鮮血流淌到她的腳邊,浸透她的鞋,滾燙她的腳趾。
浮影不知何時來到落薰身旁,把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劍遞給落薰。
落薰接過浮影遞來的寶劍,雙目始終死死盯住焦虞長勝——忽而眼眸一閃——落薰終于發現,焦虞長勝總是黑亮的眼眸泛起一絲渾濁、臉龐爬上一股黑氣、就連平穩得過分的氣息也開始紊亂了一些。
終于等到了!
落薰仗着身材瘦小的優勢、敏捷地躍到焦虞長勝面前,起腳飛踢向焦虞長勝的右肩……對于焦虞長勝而言,落薰的拳腳根本不值一曬,卻有一股莫名的劇痛從右肩直插他的心髒使他往後退了一步。
衆人大驚。
落薰乘勝追擊,再度擡腳踢向焦虞長勝,卻被焦虞長勝側身躲過。
落薰再度擡腳,焦虞長勝欲提刀去擋,卻被慕晚潇與卓淵合力揮劍鉗制了右手。
焦虞長勝欲用左手去擋,卻被稜蒙炎與蒼夜來合力拉住了左手。
落薰用盡全力踢向焦虞長勝的右肩……一種撕心裂肺的劇痛,從焦虞長勝的右肩席卷全身……焦虞長勝整個人失去重心地往後倒在了地上!
落薰敏捷地躍身跪在焦虞長勝身上,慕晚潇、卓淵、稜蒙炎、蒼夜來繼續左右鉗制焦虞長勝雙手。落薰高舉寶劍,快準狠地插向焦虞長勝——卻非插向焦虞長勝的心髒或喉嚨,而是插向焦虞長勝的右肩——鋒利的劍刃頓時插穿焦虞長勝寬厚的右肩,插進焦虞長勝背後的土地,把焦虞長勝釘在地上。
若是往日,焦虞長勝隻稍一動身便能掙脫四人的制爪、将落薰打飛幾丈遠、能把劍拔出。
但是。
眼下。
焦虞長勝龐大的身軀像是被上萬刀刃割着般劇痛,完全使不上勁。
落薰看着焦虞長勝越發渾濁的眼球,低聲道:“我雖不忍汐惜以身殉道,但是,汐惜确實以一己之身,為民除害。”
焦虞長勝頓時恍然大悟,瘋癫大笑:“以身殉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原來如此!”
容鸢臨死之前,在落薰的耳畔告訴落薰——慕汐惜多年來一直以身體作藥引,潛□□素。慕汐惜在北疆後宮多時,與焦虞長勝纏綿多夜,體内的部分毒素已經轉移到焦虞長勝體内、聚集在焦虞長勝右肩的穴道。右肩的穴道,便是焦虞長勝的死穴。剛才,落薰走出城門之前,就是将焦虞長勝的死穴告訴慕晚潇。
焦虞長勝的嘴角開始滲出烏血,凝視落薰,問道:“你,到底是誰?”
落薰更加握緊手中佩劍,居高臨下地俯視焦虞長勝,咬牙徹齒地回道:“我乃淨族花莼之女……花,落,薰!”
焦虞長勝怔了一怔,“你,今年十八?”
落薰用鼻子嗤了一聲,并不打算回答。
焦虞長勝大笑,“怪不得如此骁勇……哈哈哈哈哈哈……原來是本君的血脈!”
落薰冷笑回道:“我乃淨族血脈,與你無關!”
焦虞長勝仍是大笑。
衆人被焦虞長勝的笑聲弄得心慌意亂。
落薰猛然拔出劍刃,“受死吧!北疆長勝君!”
落薰再度高舉劍刃,直插向焦虞長勝的喉嚨。
焦虞長勝的喉嚨被劍刃插住卻吃吃地笑着、瞪大駭人的眼珠死死盯住落薰,嘴巴裡面全是鮮血。
落薰毫不畏懼地直視焦虞長勝,更加用力地握緊寶劍、将劍刃更深更深地插進焦虞長勝的喉嚨……大半劍刃插進土地……焦虞長勝咄咄逼人的驚悚眼眸才徹底失去生機。
死了……
焦虞長勝死了……
讓天下人聞風喪膽的北疆長勝君死了!
天地猛然掉入無比的死寂之中。
如火燃燒的晚霞從绯紅變成了暗紅,幾襲夜風拂過,揮之不去的血腥味竟摻進了一絲鮮花的香甜。鮮血蒸發的水汽彌漫空中,竟折射出粉紅色的光澤,将眼前一切塗山一抹如夢色彩。
落薰猛然翻身,一屁股坐在漫浸濃稠鮮血的土地,大口大口地抽着氣。
“他……死了?”
“北疆長勝君……死了?”
“死了!”
“他死了!”
“焦虞長勝死了!”
“北疆長勝君死了!”
從如夢初醒般的呓語到興奮雀躍的高呼,無論是南域百姓還是北疆百姓,無論是南域士兵還是北疆士兵,人人都痛苦流涕地抱作一團!
北疆長勝君死了!
蹂躏人間十幾年的惡魔倒下了!
衆人激動地尖叫,歡呼,陷入瘋癫的狂喜。
卓淵跑到浮影面前,相對無言,痛哭流涕,無聲勝有聲地緊抱彼此。
慕晚潇走到落薰身旁,坐下,緊緊摟住落薰的肩膀。
落薰渾身如抽絲般倚靠在慕晚潇的懷中……
此時。
稜蒙炎單膝跪在落薰身前,高呼:“參見北疆女王!”
落薰眉頭緊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