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眼神慌張,大氣不敢出,喉嚨像是被封住了,發不出一絲的聲音。
在場能說話的隻有——
“都說了它是朝晖境。”許栖畫搖了搖頭,歎道。
衆人看向許栖畫,目露哀求。
灰貓跳到許驚鳴肩上,一爪過去,許驚鳴的臉上出現了三道劃痕,那劃痕自額頭起,劃過眼皮,并在俊俏的臉頰上留下痕迹,一直到下颚處,半張臉都被毀了,許驚鳴疼得眼淚差點冒出來,無比悚然,生怕下一招,那爪子就對準了他的脖子。
灰貓極具人性地拿出一枚妖丹來,碾碎了糊在許驚鳴臉上,那傷口便深陷下去,好似長在臉上。
臉上火辣辣地疼傳來,許驚鳴想要調動體内靈力去療傷,但臉依舊在潰爛,靈力非但不能愈傷,反而加速了傷口的蔓延,眨眼間他半張臉都變成了黑紅色,血肉翻轉過來,整張臉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幸桃露出一絲嫌惡之色,但她素來沉得住氣,這絲嫌惡隐藏得很深,接着便是深深的忌憚,她害怕那灰貓在她臉上也撓一爪子。
像是察覺到了她的心思,灰貓跳上她的肩,利爪伸向她的脖頸,尖端輕輕劃過,一滴鮮血便從劃痕中溢出,被它收了起來。
幸桃微微睜着眼睛,灰貓要她的血,會不會是想認主她?
畢竟她是在場修為最高,身份最高的人!
可很快,她失望了,灰貓要了她的血,卻無事發生。她脖子處的傷口隐隐作痛,靈力流轉到那兒,能感知到灰黑色的腐爛,這爪子有毒!
“誰讓你們說它隻值一百靈石的,它很生氣。”淩陌央走到門邊。
許驚鳴唔唔出聲:“是我說的,不要傷害幸桃!來傷我!傷我!”但什麼都說不出來。
“喵!”灰貓跳了下來,擡腳向外走去,領域消失,所有人都像死裡逃生一般,或站或倚或坐,渾身都被冷汗浸透,各個像是從水裡撈起來一樣。
整個許家大堂亂七八糟,賓主半晌回過神來,知道虛驚一場,各個心有餘悸。
“這就走了嗎,”淩陌央跟上灰貓,像是在對它說話,又回頭對許栖畫道,“走了啊。”
許栖畫跟上:“我送送你。”
見他不怕那灰貓,在場衆世家之人反應過來,是說這位紅衣女子為何有些眼熟,這不就是天下醫館和許栖畫關系極好的那位女學徒嗎!
有淬木妖在手,現在居然又多了這麼一隻神通廣大的灰貓!那女子了不得啊!
隻是這般對付劍淵之人,真不擔心後果嗎……
“我沒有生氣。”淩陌央道。
“我知道。”許栖畫回道。
“那你追出來做什麼?”
許栖畫道:“想謝謝你。”
“謝我什麼,”淩陌央貌似不經意地問他,“不怪我毀了宴會嗎?”
“毀了也好。”許栖畫道,“許驚鳴,我自有辦法對付,此番多謝你。”
見他目光真摯,淩陌央陡然反應過來。
如果許栖畫想拿回仙脈,需得保證奪他仙脈之人還活着,一旦死了,他的仙脈也沒了。
所以許栖畫當真不知道是誰奪走了他的仙脈嗎?
淩陌央維持了一上午的假笑,回到天下醫館才摘了下來。
剛進屋,就看到了個熟人。
“你是來送剩下的一萬五千靈晶的嗎?”淩陌央出來的時候,忘了靈晶的事兒,更沒用陣石聯絡此人,沒想到他竟特地來了這裡。
“是。”慕遊苦笑了下。
淩陌央得到了剩下的一萬五千靈晶,便客氣地将他送了出去。
連杯茶都沒請他喝,她對無意之人,真的連裝都不裝一下。
慕遊幾番欲言又止,卻還是來到屋外,回頭目送她去了内院,微不可覺地輕歎了一聲。
淩陌央來到後院,剛踏出門檻。
“陌央。”
突然,一個沉靜的聲音從庭院傳來。
淩陌央一眼過去,天井的日光灑落在來人的身上,卻像蒙上了一層陰影。
寂無舟站在庭院之中,但從走廊經過的人卻對他視而不見。
禁制幻術。
隻有淩陌央知道他來了,也隻有淩陌央能聽得見他的聲音。
寂無舟道:“為何拒我?”
淩陌央道:“我隐藏身份到這裡來,知曉的人不多,倒是瞞不過劍淵之主。”
寂無舟見她态度冷硬,也不惱,道:“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淩陌央皺了下眉:“我已經有了合适的道侶人選,你來晚了一步。”
寂無舟道:“隻要沒了他,便可以是我嗎?”
淩陌央眼裡殺氣一閃,道:“别動他。你動了他,那也不可能是你。”
寂無舟道:“你動心了?”
淩陌央道:“我沒有。”
寂無舟輕聲歎息,道:“我信你。我說要娶你,是真心,你慎重考慮一下。和他在一起,你們隻能相伴一時,但同我在一起,可以相伴永生。”
淩陌央送走了寂無舟,隻覺很無趣,她很了解寂無舟,在和寂無舟結交之時,她便看過寂無舟的生平。
無從指摘。
無可挑剔。
兩人是同時代的天驕,單論經曆,甚至稱得上惺惺相惜。
就像在三千州大會上,她确信她的決議,寂無舟會無條件地站在她這邊,他們兩人的交情,有近兩百年,她一直很欣賞這個好友。
但這朋友對她有非分之想在她意料之外,要麼是寂無舟藏得太好,要麼是她太遲鈍,而今捅破那層紙,她卻怎麼也想不出關系是在何時變了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