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南風今夜已經足夠高興,他知道女兒心裡必然有成算,便不多問了:“為父知道了。”
許家望竹園内燈火已熄,得知各大醫師出事的消息,許栖畫臉色微白,笑容也不再明媚。
黑暗中,他捏着天睛塔長老令,久久不發一語。
盡管是虛驚一場。半晌,他輕聲道:“聶家的手筆。”
“天下醫館的人賣的消息。”
也就是說是小醫師幹的,所以聶芸芝最先找上的是小醫師。
許栖畫面露擔憂之色,也心生内疚,到底是他讓對方遭受了無妄之災,他知道對他下手的人不是聶芸芝,便誤判了聶芸芝不會出手。
所以是聶芸芝在交戰中,透露了這些消息?
幸好她機敏聰慧,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許栖畫有種窒息般的揪心之感。
“陌央……去探探陌央的消息。”
許栖畫暫時不能出去了,他現在生龍活虎地地去見那些因為他而遇襲的人,對那些人而言會不會是一種傷害。
許栖畫穿着雪白的裡衣,手指細長青筋外露的手拉過被褥,平躺在榻上,體内隻有一絲靈脈,修煉吸收靈氣會被外面的人發現,故而修煉是個問題,他得想想辦法。
過了許久,他才沉沉睡去。
床邊悄無聲息地多了個黑影,淩陌央隐去身形,拉開簾帳,注視着眼前毫無防備的男子。
青光娃娃嗖地一下出現,歡快地圍繞着許栖畫轉圈。
淩陌央一把掀開許栖畫身上的被褥,讓他整個人暴露在空氣中。
裡衣是順滑的絲綢,穿得倒是整整齊齊。
淩陌央在他床邊坐下,擡手附在他眉心上方,調動氣力于手心,緩緩灌入對方身體。
無形靈力從他眉心湧入,瞬息流便全身,躺着的人周身浮現人形靈力光暈。
靈力有了絲熱度,不至于讓躺着的人生寒着涼。
許栖畫躺得更安逸了些,淬木妖的青光落在兩人之間,化作胖娃娃的模樣,三角錐的小手撐着腦門,翹起一條肉乎乎的小腿,看身下的許栖畫。
颀長的身體整個籠罩在淡黃色光暈之中,時間一點點過去,淩陌央神情肅穆,額上漸漸浮上一層稀薄的汗霧。
終于,聖潔的靈光之中,能看到一道蜿蜒盤旋如蜈蚣似的黑線,紮根在脊柱裡,如跗骨之蛆般,纏上背脊,觸目驚心。
黑線邊上散着暗紅光澤,與體内的靈力氣息格格不入。
這就是獻祭之力,脊髓内的仙脈沒了,取而代之的是這詭異的黑線,讓中術者無知無覺無法感知無法剔除。
淩陌央的臉色沉暗至極。
以她至尊境的靈力,竟無法撼動這根蜈蚣似的黑氣。
難道出手的人是跟她一個境界的人,甚至是比她高出一線的半仙?
為何偏偏盯上許栖畫?
淩陌央仔細看,許栖畫身上除了這跗骨之蛆似的黑線,血肉之中還有一片稀薄的黑氣。
仙脈在骨髓中,靈脈則在血氣中。
那黑氣沾上了靈脈血氣,有蠶食之相。
如果任由此物生長成型,他體内的一切有靈性之物,包括那道細小的靈脈,都會在一瞬間被抽幹。
“還真是詛咒。”
相比于獻祭,詛咒就簡單多了,尤其是這種水平的詛咒,淩陌央閉着眼都能解。
詛咒三日後才會生效,如果這三日内,解除詛咒,下詛咒之人就會被反噬,作為押注的身體一部分就會消失。
淩陌央動用聖級治愈術,聖光凝聚成細小的火苗,在許栖畫體内遊走了一圈。
許栖畫的眉頭立刻擰緊。
淩陌央一手扶住他的頭,保證他沉浸在睡夢中不會醒來,另一隻手動用聖法,那黑氣如同引線,聖火一點,迅速點燃,煙花般消散。
将那黑線一點點焚燒殆盡。
顯然不是借許家之手獻祭他仙脈的黑衣人的手筆。
淩陌央讓獻祭之物顯形耗費半個時辰,解除詛咒隻耗費了半刻不到。
又拿出靈晶來,調動裡頭精純的靈氣,在他體内沖刷了一遍,确認沒有聖火痕迹殘留,這才收功。
其實還有更快解除詛咒的辦法,隻是隻有這種既沒有副作用,也不會疼痛。
淩陌央坐在床頭,終于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青絲,冰冰涼涼果然很順滑。
房中靜谧。
她突然想看許栖畫重回昔日巅峰,走向更高。
幾乎是這邊詛咒一斷,獨角城一處客棧之中,傳來一聲壓抑至極的痛呼。
一人猛地吐出一口血,捂住腹部,痛苦地蜷曲在地。
“竟然擺脫了詛咒……憑什麼他總能這般好運,憑什麼!”
這人疼得半跪在地,無比心悸,額上冷汗如瀑,臉色慘白,幸好消失的是盲腸末端一塊不需要的肉,他隻需要動用靈力給體内止血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