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的澄清發出去後,高蘿依然能在網上看到辱罵高姝樂的言論。雖然不多,但是每次看到都會心梗。
她看高姝樂跟沒事人一樣,每天隻管變着花樣給自己做好吃的,似乎并不在乎網上那些言論。
晚上高蘿跟高姝樂一起睡——高姝樂怕她一個人睡覺不安全,自己必須要在旁邊看着她。
房間連着陽台,陽台的窗簾沒有拉嚴,路燈的光穿過罅隙,在房間的地闆上照出一小片光亮。
高蘿睡不着,她第三次翻身時,在昏暗的環境中對上了高姝樂的視線。
猶豫了片刻,高蘿開口問:“你難過嗎?”
高姝樂抿了抿唇:“看到的時候會,看不到就當他們不存在。”
這是她選擇保護自己的方式。
說好聽點叫冷處理,說難聽點叫逃避。
如果是普通上班族,或許可以這麼做,可她是活在大衆視線裡的藝人,一言一行都要接受審視,而市場會根據網絡風評來判斷藝人的商業價值。
藝人是活在别人評價體系裡一種職業,所以當外界質疑他們,藝人必須拿出澄清和反擊。
這個時候千萬别搞什麼“清者自清、無愧于心”這種雞湯發言,除非你有資本保駕護航,又或者路人緣好到爆,像金剛石一樣堅不可摧,不然下場就是自毀前程。
小說中高姝樂被網友诋毀,被嘉賓排擠孤立的時候,她選擇了沉默,然後就有了後面那樣血淋淋的結局。
“你一直都是這麼做的嗎?當别人傷害你,選擇不聽不看?”高蘿問。
高姝樂凝神想了想:“很早之前會面對,後來這樣的事情多了,有點扛不住。”
高姝樂的演藝生涯并不順利,用坎坷來形容也不為過。
她最開始是大學時在外面兼職做平面模特,照片被現在的經紀人看到,簽她進了公司。
本以為憑她的臉不說大爆,小火一把應該是足夠的。
但是她每次去劇組面試,不是失敗就是劇方隻能提供路人甲之類的角色給她。要麼重要角色面試過了,快開機了劇方臨時反悔。
她甚至遇到已經簽了合約,劇方甯可賠償違約金都要毀約,這樣的次數還不少。
每一次她都問選角導演,是不是她哪裡做得不好。對方基本都是相似的話術,回她:“你還差一點。”
高姝樂覺得可能是自己演技水平差一點,就自費報班上課,但是效果不理想,面試還是不能通過。
終于有一回,有個導演隐晦地告訴她:“不是你不好,是這個角色,它突然有演員了。”
高姝樂聽出了潛台詞,一直以來積壓的委屈終于爆發了。她忍不住在微博上抱怨角色被搶,很快她就收到了來自各方的施壓和威脅,以及對方粉絲的攻擊。
她被罵蹭熱度,說她醜人多作怪,想紅想瘋了。
各種髒水潑過來,她有一百張嘴都說不清楚。
公司不幫她,她隻能獨自消化一切負面情緒。之後再有類似的事情,她就選擇無視,對外界的一切辱罵也好、誤解也好,她都保持沉默。
高姝樂說完這些話,再轉過頭來時,看到高蘿兩隻大眼睛跟泡在水裡似的,淚光漣漣。
“怎麼了啊?怎麼哭了!”高姝樂急忙起身,到床頭櫃上抽了張紙給她擦眼淚。
她聽到高蘿抽抽搭搭道:“你過得好苦,怎麼不找我幫忙。”
“找你?”
“找我……我爸。”高蘿哭迷糊了,慌張改口。
策風集團作為互聯網巨頭,經營範圍覆蓋通訊、金融、遊戲、影視等多個行業。它旗下出台的“聽風”流媒體軟件,是國内三大在線視頻媒體平台之一,日活躍用戶量在三家裡面常年排第一。
如果說沈思妍是背靠“舜文”這座大山,那麼高姝樂的身後可是有策風這個後台。
畢竟策風集團的CEO,是她親叔公。
隻要她張嘴,高承盛一定會給她找來大把資源。
可是她從來沒有對他提過自己的困難,除了她之外,她父母及哥哥,這一家基本不跟高承盛夫婦往來。隻除了過年這種大家必須聚到一起的節日,才會見上一面,說幾句寒暄話。
高姝樂沉吟道:“我不想麻煩叔公,我想靠自己。”
她從小性格就是這樣,能自己做的事絕不麻煩人。自己不能做的事,就先找資料學習。
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她有兩種選擇。一種是不做了,直接放棄;另一種就是艱難地開口求人。
她不覺得她到了必須要向高承盛開口的時候,她還可以努力。
她相信機遇就在前方。
“你看,我等到了機遇。”高姝樂道。
高蘿想:《奇妙假期》嗎?它不是你的機遇,它是你的催命符。但這話她不能講給高姝樂聽。
她握住高姝樂的手:“我爸爸不知道你的情況,你不要怪他。”
高姝樂連忙搖頭:“我怎麼會怪叔公?我都沒有跟他聯系過,他又不知道我的情況。”
高承盛負責整個公司的運營決策及資源統籌,對影視闆塊關注得并不多,加上老二一家不怎麼跟他往來。人習慣往好處想,就總以為高姝樂在娛樂圈的工作幹得還可以。
高蘿覺得高姝樂從小接受的教育一定是把自立自強擺第一位了,導緻她做任何事情都隻想着必須靠自己。
高蘿認為這種思想不可取,人脈也是實力的一部分,沒必要諱莫如深。
*
炎熱的下午,日光被天井裡的樹分割成一片一片,風吹過時,光影也跟着跳躍。
茶室的二樓,用竹簾将大廳分開一個一個獨立包間。
沈思妍和馮黛月坐在靠窗的位置。
“怎麼樣?我挑得這個茶室還可以吧。”沈思妍望着窗外的景色,心情很好。
馮黛月翻了個白眼,“有什麼事就直說。”
淨扯這些有的沒的。
馮黛月态度不善,但沈思妍仍是笑着的。
她動作緩慢地喝了一口茶,“我有兩個内幕消息,可以先告訴你一個,如果你同意合作的話,我再告訴你第二個。”
“那你先說。”馮黛月道。
就算不跟她合作也不虧,白得一消息。
“我有個電視台的朋友,他告訴我,這次有兩個直接晉級名額。看似是六個人在比賽,其實隻有四個。”
她沒開口之前,馮黛月還很不屑。聽完了之後,不由得瞪大了眼:“哪兩個?”
“邊沅。”沈思妍道。
邊沅是三個男嘉賓中的那名演員。
“還有一個呢?”馮黛月追問。下一秒,她突然意識到了:“高姝樂?不可能吧?”
她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