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尋山接過話頭,對司機說:“恁不說俺們也知道!”
“在來的路上遇着了個白嶺哥們,跟你一樣,神神叨叨的,說得怪滲人滴!”
“他真給你們說了?”司機拿掉嘴裡的煙。
“可不咋地!”謝尋山點頭,“說滴有鼻子有眼兒滴,還讓咱換地方來着,咱東北男人有啥可怕的?要是真有這東西,正好大鍋炖了!”
司機“吧嗒”抽着煙,又不吱聲了,他把窗戶搖下來,寒風灌了進來,吹散了那嗆人的劣質香煙味。
這司機嘴嚴實得很,姜韫也沒心思跟他兜兜轉轉,說:“500,說不說?不說拉倒!”
司機沒說話,仍舊靜悄悄地抽着煙,直到火光燒到了煙嘴,他抽完了最後一口煙,把車窗搖了上來,終于開口了。
“這白嶺啊,有個傳說,說這山上啊,有東西!”
畢有方:……
謝尋山:……
兩人默默給姜韫豎起了大拇指!
姜韫雲淡風輕地瞥了兩人一眼,這司機等了半宿就為了拉人掙點錢,說起夜裡上白嶺又是一副膽戰心驚的模樣,可為了100塊他也咬牙來了,說明他着急用錢。
說起窮這個事,姜韫可太有感觸了,沒錢的時候,人家雇她殺人她都能去。
“這東西,大夥都叫它白毛風!”
“僵屍?”姜韫挑眉!
司機拍了下方向盤:“沒錯,就是僵屍。”
“這白毛風兒啊,原本說得雪老大的天兒,後來叫着叫着就成了僵屍的稱呼!這春夏秋也還好,唯獨到了這冬天啊,那大寒風吹得呼呼的,大雪一落,裹得四野是白茫茫的一片,這最冷的時候還得是臘月,家家戶戶大門一鎖,就隻能聽見點風雪聲了。”
“夜裡要是尿急了,憋死了也不能出去,那白毛風就擱家窗戶下,就等你開門兒呢!”
“要是一整夜都沒人出去呢?”畢有方來了興趣。
“老妹兒啊,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它會敲門!”司機刻意壓低了聲音。
不知怎的,姜韫總覺得後頸處有一陣涼飕飕的細風,她伸手摸了摸後脖子,掃了眼窗戶,也是關得嚴嚴實實的。
就在這時,司機突然猛刹車,由于慣性,車内所有人身體猛地向前傾倒。
畢有方聽故事聽得入了迷,刹車時身體險些飛撞出擋風玻璃,姜韫一把拽住她的外套把她死死固定在位置上。
“你會不會開車?”畢有方怒罵!
司機“夯次夯次”地喘着粗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擋風玻璃,像是看到了什麼令他極為恐懼的東西,眼底泛起了細密的血絲。
謝尋山離得近,發現了異常,他扶好眼鏡,問:“怎麼了?”
“你……你們看到了嗎?”司機說話的聲音顫顫巍巍的。
三人朝着前方看去,車燈照亮路面凹凸泥濘的,四下空寂無聲,連一絲風聲也沒有。
“你看到什麼了?”姜韫皺着眉問。
司機顫抖着伸出食指指着前頭:“有人,白的,臉上一團黃霧,就擱那兒立着!”
“哪兒有人啊!”畢有方眼睛都快瞪掉了。
司機快速開了車門鎖,滿臉恐懼:“是……是白毛風!它聽見了!”
“你們下車,我不去了,我不去了,快下車!”
“你這人……”畢有方正想罵人,姜韫抓住她的手腕,對司機說,“夜裡太黑了,你可能是看錯了。”
“這裡距離目的地還遠嗎?”
“是白毛風,它來了,誰提起它,它就會找誰,這可咋整,咋整啊?”司機語無倫次,顯然是真吓壞了。
畢有方把手從姜韫手裡抽了出來,悶悶地把臉别開一邊。
“下車吧!”姜韫背好包,率先下了車,司機已經不中用了,沒必要繼續浪費時間。
畢有方不情不願地跟了下來,謝尋山從錢包裡摸出車費跟答應的600塞給司機,哥倆兒好似地拍拍他的臂膀:“早點回去歇着,趕明兒醒來就好了。”
他才下車,那司機掉了個頭,一腳油門,一溜煙兒的,隻剩下個車屁股了。
畢有方嘀咕道:“這車開得還挺利索嘛!”
“他吓壞了!”謝尋山看着車尾氣消散的方向。
“得兒,我是惡人!”畢有方負氣率先走在前頭。
山路兩側是細密的白桦樹林,林中稀稀拉拉得種着矮腳松,松樹向來四季常青,在這樣寒冷的冬季,仍舊淩霜傲雪,挺拔恣意。
墨綠色的松針上綴滿星星點點的積雪,給這無邊寂靜的夜色平添了些許生氣。
“你們說,那司機說得到底是真是假?”畢有方腳步放緩下來,三人并排而行,她這人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聽起來很真。”姜韫淡淡應道。
白衣服?臉被黃色的霧氣籠罩?
姜韫想起了夢裡時常看見的那張黃土觀音面,她突然解下背包,拉開拉鍊,伸手在裡面摸探,當觸碰到那尖銳且冰冷的一角時,她不動聲色地收了回手。
它果然跟來了。
畢有方沒注意到姜韫的異常,用手肘碰了碰謝尋山的胳膊:你覺得呢?”
“我也不造啊!”
見畢有方瞪眼,他又改口,“不過北方确實有這麼個說法,瞅着應該是真的!”
畢有方滿意地點頭:“我也覺得,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就在這時,遠處射過來一道手電強光,那抹光落在照在姜韫眼睛上,刺眼得緊,她下意識擡手擋住那道光。
“老頭子快來,找着兒了,人擱前頭泥!”前方傳來一道東北大媽的呼聲,這嗓音激動敞亮,層層疊疊地回蕩穿梭在白桦林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