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就在詹姆斯正為自己在巫師社會的第一桶金沾沾自喜的時候,他提前為盧修斯鋪設好的大好局面終于還是在選舉前後潰散了。
詹姆斯·哈裡曼敗選,無緣本屆衆議員席位。
盧修斯本人完全是保守派的個性,他固守舊規、自視甚高,對于詹姆斯提出的民主黨主張并沒有強烈的認同感,甚至他是一位極端種族主義者。在他眼中白人、或者說血統發源于歐洲的白人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主人。即便已經被迫通讀一戰、二戰史,他仍然對一位落選的美術生持有欽佩與認同——因為那個人的輝煌之中,也曾有過像他這樣的黑巫師的影子。
已有十年不需要對着上位者演戲的盧修斯,重新拾起這項技能的進程有些緩慢,至少他在初選前後的表現已被對手有心記錄,刻意放大——要知道,衆議院是平民院,上百位議員代表着其所屬州的民衆意志,幾次皺眉、冷漠的眼神和無聊的花邊新聞,一樣能讓一位衆議院議員被其選民抛棄。
雖然詹姆斯出身銀行業,在稅法方面的主張和在黨内人脈的經營都是他的加分項,但如果盧修斯不能在選舉期間好好表現、真誠演講,如果他對于自己要說的政策都無法真心認同和理解,人們不會選擇一個念稿機器。
也或許,盧修斯是故意的。
因為當詹姆斯收到選舉情況不妙的訊息時,事情已經到了一個很難挽回的程度。他當天趕回了美國,用複方湯劑與盧修斯換了身份,完成了他最後一場競選演講,但他在黨内的政敵們不是吃素的,他還是敗選了。
而大敗一場的盧修斯則坐在詹姆斯對面,悠哉遊哉地切着牛排。
“兩年一換屆,下一屆你可以親自來争取。”他輕快地說,“你看,其實最後你的演講很精彩,可惜即便是這樣也沒能當選,想來還是台面下的功夫做得不夠多,你可以吸取一些教訓。”
詹姆斯一點吃飯的心情也沒有,也不願理會盧修斯拙劣的表演。任誰都能看出他的得意,詹姆斯又不是傻子,已經明白這就是馬爾福家拿捏自己的方式之一。
他看着盧修斯矜貴的神情,認命地想:或許自己就是沒有那個命,沒辦法在青春正盛的時候成為“最年輕的衆議員”,這算是流淌在他血脈裡的詛咒,是他奮力掙紮也沒能逃脫的宿命。
盧修斯花了一筆不菲的金額吃完這頓精緻的晚餐(折合巫師币近10加隆,一頓吃掉了10個韋斯萊家的金庫),潇灑地擦擦嘴離開了。詹姆斯坐在原位,一旁的侍應生前來親切地問他還有沒有需要的東西,他隻能勉強地笑着說一切都好。
去他媽的一切都好。
“嘿。”
詹姆斯擡起頭。
“你看起來不太好,需要我請你喝一杯嗎?”
溫柔的聲音和一隻纖細的手一同搭在他的肩頭,是他和戀人初次見面時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搭讪用語。他聞到熟悉的香水氣味、前所未有地像生洋蔥一樣襲擊了他的淚腺。
“哦不不,”格洛麗亞輕聲笑着遞出一張紙巾,“親愛的,好久不見。”
詹姆斯緊緊咬着牙才忍住沒有直接擁抱她——他現在還是盧修斯的模樣,他不想。而格洛麗亞卻沒有避諱,她像擁抱一個老朋友一樣抱住他,拍着他的脊背說:“我想你應該需要這個。”
詹姆斯隻能點頭。
“他已經結完賬了是嗎?”格洛麗亞問。
“是的。”
“你吃飽了嗎?”
詹姆斯笑了出來,可能這時候也就隻有她會關心她一頓晚飯吃得怎麼樣,他誠實地搖搖頭,回答:“沒有。”
格洛麗亞拍了拍他的肩:“走吧,我們去你喜歡的那個餐車買份芝士漢堡。”
九月底的紐約溫度還像夏天一樣。曼哈頓幾乎每天都會有的火燒雲已經消散,留下一片藍紫的天空,維持着天黑前最後一點溫柔的美。
詹姆斯和格洛麗亞各自捧着一個新鮮出爐的漢堡在中央公園的小徑上邊吃邊走。他們剛認識的那天就是如此——兩年前詹姆斯也曾敗選過一次,那時他獨木難支無力承受失敗的痛苦,在酒吧裡買醉,卻因此認識了格洛麗亞。之後他們聊天、離開酒吧,就在這附近的餐車買了漢堡、來公園裡在長椅上徹夜長談,直到天都蒙蒙亮。
“我要晉升了。”格洛麗亞說,“從原來的生活版調到主版,之後可能會有一個時事專欄。”
詹姆斯笑着說恭喜。
“原本定在平安夜前一天的訂婚宴會……我已經取消了。”
詹姆斯沉默地點點頭。
“其實我之前偷偷給BBC投過簡曆,想去倫敦上班。”格洛麗亞說着,“但是最後還是沒能成,那份offer我竟然沒拿到,你知道這有多罕見。”
“是啊,竟然有你拿不到的offer。”詹姆斯感慨地附和。
格洛麗亞躺靠在長椅上,樹蔭遮不住夜晚的天空,繁星逐漸變得清晰。她說:“可能是我的确有不符合他們要求的特質,也有可能是運氣——我的運氣在曼哈頓時總是非常好,不管是工作,還是讓我遇到你。”
詹姆斯沒有回答,因為他隐約意識到了格洛麗亞想要說什麼。
“我知道有一些神奇的事情發生在你身上,在此之前我從來都不是有神論者。我既沒有宗教信仰,也不信超自然力量的學說。”格洛麗亞坦言,“但現在由不得我不信了。不怕你笑話,你去英國之後我曾經反複試探過那個男人幾次……他和你真的很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