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百無聊賴地跟着父親在古靈閣内自家的金庫裡邊晃悠。

這裡當然是魔法世界裡天花闆級别的富麗堂皇，放眼望去幾乎全部都是金币，從地上堆到了頭頂，如果那些金币堆成的小山被推倒，這裡一定會像洪水爆發一樣把人淹沒。

金币并不是金庫裡最值錢的東西，那些看不出具體用途、裝飾精美的器物才是更為值錢的好東西——馬爾福家最初從法國移民而來，因戰争而受勳于英國皇室，千年的家族史中他們頻繁與麻瓜貴族來往，直到巫師保密法出台才有所收斂，在此期間斂财無數，收藏了許許多多就算花錢也買不來的玩意兒。

詹姆斯出門前就将莊園裡一部分一看就不太對勁容易被查處的東西裝進了箱子裡，帶進古靈閣。運氣很好地沒有在路上碰見任何魔法部官員，也沒有路人對馬爾福家主拖着一個上鎖的箱子提出質疑。

古靈閣的妖精盯着他們将箱子存好，看在這家人實在有錢的份上強行忍耐着沒有催促。好在詹姆斯不準備在金庫中多撈些金币出來——他半年也隻攢下3000金加隆，也沒辦法在德拉科的眼皮子底下直接帶一包金币離開。還不如一枚都不要拿。

“走吧。”

父子倆相攜坐上來時的小車，經過一番很不利保持形象的風馳電掣，他們終于重見天日。

剛從古靈閣的大門出來，就看見一大家子熟人站在那兒寒暄——韋斯萊一家本來就因為過剩的家族成員人數尤其顯眼，而他們竟然站在古靈閣門口聊了許久，就更顯眼了。

“啊——亞瑟。”詹姆斯拖長尾音和亞瑟打招呼，“又見面了，你們是來古靈閣取錢嗎？”

亞瑟回過頭，天真地順嘴答了一句：“是呀。”

“真讓人驚訝，”詹姆斯頗有閑情逸緻地笑，“你們金庫裡真的有錢嗎？”

德拉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此時，剛剛從翻倒巷經曆驚魂一刻、被海格救了出來又準備跟着韋斯萊一家去金庫取錢的哈利，尚且不知道詹姆斯的問題有多麼寫實——哈利還以為這是一種極富誇張意味的嘲諷。

任何囊中羞澀的人都經不起這樣的問題，亞瑟狠狠瞪了詹姆斯一眼，惱羞成怒地帶着家人火速離開現場，跟着兩個妖精準備下金庫去了。

臨走時他還不忘朝留在原地的格蘭傑一家招呼：“别忘了，一會兒等我們出來，我一定要請你們在破釜酒吧喝上幾杯！”

詹姆斯目送亞瑟窘迫的背影離去，心情很好地看向面前的格蘭傑夫婦，和站在他們身前一步、保持着微笑但神色警惕的赫敏。

“你好格蘭傑小姐。”詹姆斯打了聲招呼，語氣輕快得好像見到什麼老友似的，然後他再擡起頭看看格蘭傑夫婦，輕輕點頭，“你們好。”

沒等一家三口有什麼回複，他先帶着德拉科離開了。

“那是格蘭傑的爸爸媽媽？”德拉科問道。

詹姆斯有意鍛煉自己未來的工具人，便反問：“你看出什麼了？”

德拉科很詫異：“看出什麼？看出他們是兩個麻瓜算麼？”

“是嗎？如果抛開格蘭傑小姐的身份，你如何去判斷一個人是麻瓜還是巫師？”

這個題目難倒了德拉科，他想了好一會兒，隻能說出：“呃，他們沒有穿長袍……也沒有魔杖？”

“怎麼看出來沒有魔杖？”

德拉科瞪大了眼睛：“這……他們就是沒有啊！”

“孩子，你還是帶着答案在觀察，對嗎？”詹姆斯說，“他們沒有穿長袍，這很關鍵，巫師之所以總是穿着長袍，是因為它們寬松、廓形，方便在裡邊藏匿魔杖、道具甚至是魔藥。就算你背了個包在長袍下面，也沒有那麼容易辨認出來。我記得你有在看媽媽訂閱的巫師時裝雜志，你沒有關注到巫師服裝的曆史嗎？”

德拉科啞口無言，過了兩秒他問：“就算知道了長袍的用途，也不一定能夠判斷他們是麻瓜呀……”

“他們不但沒穿長袍，他們還穿了短袖的衣服或者裙子，所有靠近雙手的位置都幹幹淨淨，沒有魔杖帶、沒有腰帶。這證明他們沒有作為成年巫師的基本習慣。”詹姆斯說着，又張開手掌，遞到德拉科眼前，“瞧瞧你父親的手。”

德拉科摸了摸，似乎受到了一些啟發，他終于敏銳了一回：“有繭。”

“是，常年使用魔杖，掌心總要受很多次摩擦，而他們二位并沒有。”

德拉科沉默地跟着爸爸朝魁地奇精品店走去——出門前納西莎把足夠購買一把掃帚的錢交給了詹姆斯，因此這會兒詹姆斯就準備帶德拉科先去看看——他們幾乎已經快走到了，沉默的德拉科才終于下定決心。

“爸爸。”

“怎麼？”

“我想學這個——”德拉科指了指父親，他覺得剛才父親用極短的時間看穿别人的樣子帥極了，“我也想這樣！”

詹姆斯心想，這樣的招數福爾摩斯就對華生用過——耍帥一流，實際上在情報行動中也很有用處，如何通過觀察細節來判斷對方所言真實性，幾乎是情報人員需要學習的第一課。

他滿意地拍拍德拉科的腦袋：“你還有很多機會和時間去學習，接下來，我們先去看看你喜歡的掃帚。”

德拉科大聲歡呼起來。

***

過了好一會兒，父子倆才從魁地奇精品店裡走出來，向麗痕書店走去。

那裡人頭攢動，人聲鼎沸。樓上拉着一條巨大的橫幅，上邊寫着【吉德羅·洛哈特——《會魔法的我》新書簽售會：12：30至16：30】

“我們可以見到他本人了！”遠遠地就能聽見赫敏的聲音驚喜地說道，“還記得嗎？這學期的書單上幾乎全是他寫的書！”

排隊等待簽售的巫師們很多，以各種年輕的女巫為主，長長的隊伍一直從門口排了書店後面，而簽售會的主角——作者洛哈特正坐在隊伍最前面的桌子後，大幅的宣傳照片包圍着他，齊刷刷地露出亮白的牙齒。

詹姆斯打包票，如果他願意去應聘寶潔旗下的牙膏代言，寶潔一定非常願意。

整個現場充滿了作秀的氣息——除了每個動作都刻意潇灑、好像在擺pose的洛哈特，他似乎還專門請了一個拍照的攝影師來記錄他的完美容顔。

這個攝影師個子不高，脾氣倒是非常差勁，是個完全沒有耐心地家夥，拍幾張照片好像需要給他一個操場的場地來移動似的，周圍不少買書的顧客都被他撞到。而他不僅不道歉，還擺出一幅臭臉來，好像大家打擾到了他的工作。

原本百無聊賴正朝裡擠着要去買書的羅恩突然在人群之中大叫：“Ouch！”

那攝影師正和他擠在一塊兒，亮亮的皮鞋結結實實地踩在羅恩腳上，但他不準備道歉，反而嚷嚷：“閃開！這是給《預言家日報》拍的照片！”

“哦是嗎，那可真了不起。”羅恩哭喪着臉諷刺道。

吉德羅·洛哈特被這聲尖叫吸引了注意力，但他的眼睛自動地略過了羅恩這個無名小卒，落在了他身旁大名鼎鼎的哈利身上。

他從桌邊站起來：“這不是哈利·波特嗎！”

于是幾乎所有人都回過頭，伸着脖子看向哈利。

哈利被這種可怕的集體關注吓了一跳，正有些驚慌失措的時候，洛哈特分開人群走過來，一把将他拉到了簽售書籍的中心位置。

攝影師的閃光燈一下子就高頻地閃爍起來，哈利不适應地一直眨着眼睛。

“瞧他那副樣子……”外圍旁觀的德拉科撇撇嘴抱怨，“他一定很享受這種關注。”

詹姆斯遠遠看着哈利瑟縮的身體姿态，搖搖頭：“他怕極了，像隻小鹌鹑。喜歡這個的是你，對嗎孩子？”

德拉科像被什麼蟲子蟄了一樣，立刻就擺着手否認道：“我才沒有！”

人群突然爆發出一陣掌聲，因為有兩位“英雄”正擺着不算漂亮的姿勢在合影。

“出名有許多許多的機會，相信我德拉科，你以後也會擁有。”詹姆斯說，“至少等到你開始接手家族事務的時候，我很願意為你舉辦一場盛大的發布會。”

德拉科想說隻是接手家族事務、又不是繼承家主戒指，誰家會為這種小事辦發布會呢？

“或者，你的婚禮也可以。”詹姆斯笑着說，“如果你娶到了一位能讓你開心、又有強硬背景的妻子，我想全魔法界的目光都會彙集在你身上。”他拍拍便宜兒子的脊背發出不要錢的暢想——反正那已經是很久之後了，到時候要麼盧修斯回來了，要麼他和盧修斯之中有一人去死。

德拉科的确喜歡被關注，又或者說，除了在馬爾福莊園和斯萊特林學院内，他在外極少被關注、被知道。他也希望成為萬衆矚目的那個，因為他不覺得自己比哈利差在哪裡。

此時“不比德拉科好在哪裡”的哈利也是這樣想的。

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對自己報以好奇和崇拜，他真心覺得自己隻是個普通的孩子，不想承擔這麼多讓德拉科羨慕着的關注。他想溜走，但洛哈特緊緊地握着他的手，又讓人送了一本《會魔法的我》給他。

攝影師還在不知疲倦地浪費着魔法膠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