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一整夜都輾轉反側。
“嘶,你能不能别動彈了?”德拉科的聲音在枕頭小山的另一邊響起,但聽起來他并不是被從睡夢裡吵醒,而是本就清醒的。
哈利趴在身側的枕頭上問:“你也睡不着嗎?”
“是啊,托你的福。你少動彈兩下我就能睡了。”
“我看是你本來就睡不着。”哈利戳破德拉科的謊言,逼得他沉默下去,自己則又回想起不久前在書房看見的那一幕,“你說,你爸爸半夜上書房寫字、找書,他是找什麼呢?明明他跟我們一樣,應該是第一次來這兒吧。”
德拉科正是在思考這件事。
他是個馬爾福,即便有半年沒見父親,他仍然能夠輕易地判斷出來,夜色裡那個像“僵屍”似的緩慢行動的人,完全不像他的父親。又或者說,從他放假回家開始,他的父親就看起來不太對勁。
有些很好的方面,比如父親願意和他讨論一些為人處世之道、願意把一些見聞分享給他聽;但更顯著的是糟糕的那方面——他的身體看起來實在不好,像是生了什麼病,但又沒明顯的症狀……
“你怎麼不說話?”哈利打斷了他的回憶。
德拉科沒好氣地回答:“因為懶得跟巨怪說話!快睡吧,跟格蘭芬多同房簡直是我今年受過的最大的災難!”
“真不錯,你的‘最大’災難也不過就是跟我——一個對你沒什麼壞心眼的普通同窗——被迫在同一個房間裡睡覺而已。”哈利說,“真是平靜美好的生活不是嗎?”
德拉科咬咬牙:“吵死了。”
“你知道我沒有很吵。”哈利平躺着,敷衍地回嗆。眼前閃過大馬爾福那對閃着紅光的眼珠,又回想到他走過來之後疲倦但柔和的神情,就好像有兩個人格在那具身體裡交替一樣。
哈利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因為這種推論讓他想起了腦門後面長了張臉的奇洛,他使勁搖搖頭,想把那段又詭異又疼痛萬分的記憶甩開。
“喂,”德拉科感覺哈利一直在發抖,雖然剛剛被他氣得夠嗆,但還是沒忍住關心了一下,“你的病沒好全嗎?抖什麼?”
“我沒抖,”哈利說,“我隻是有點頭疼。”
“怎麼回事?”
哈利躊躇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對德拉科說實話:“沒什麼,我想可能隻是些輕微的後遺症,也并不是很嚴重。”他知道這反應多半與伏地魔直接相關,而今夜讓他頭疼的是德拉科的爸爸,這就意味着馬爾福家或許就像羅恩說的、仍然與伏地魔有牽扯。德拉科今夜的表現顯然對此一無所知,可正因如此哈利才不想說得太多。
總有種離間别人父子感情的嫌疑。
但德拉科不領這個情,他直接從床上坐起來,一翻身把身側最高的那個枕頭扒拉下來,盯着黑夜中哈利模糊的輪廓說:“不嚴重?你剛剛差點昏倒!龐弗雷夫人沒給你足夠的藥嗎?你的臉色跟那天從四樓出來時幾乎一樣。”
哈利看不到自己的臉色,當然不知道他摔倒的瞬間在德拉科和羅恩眼裡看起來有多吓人。被德拉科少見地直球質問,他隻好捂着隐隐作痛的腦袋,投降說:“好吧好吧,我是很疼,行了嗎?”
他推了推德拉科:“我困了,睡覺吧。明天還得去看諾伯。”
德拉科撇撇嘴:“你疼不疼關我什麼事!”他口是心非地躺下,氣鼓鼓地翻了個身。
***
分别将羅恩和哈利、德拉科送回房間之後,詹姆斯重新回到了書房。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光潔如新的日記本,長長地歎出一口氣。他的太陽穴已經持續一個月感到脹痛,精神疲憊、失眠,有時還會出現解離症狀。如果不是詹姆斯知道自己并不會因為僅僅三天的囚禁就患上嚴重的抑郁症,他或許還不會這麼快推斷出伏地魔的日記本的可怕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