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特女士,我前來是為了查找一本書,或者說是一句話、一個詞彙。”
“是什麼樣的文字呢?”
“請坐吧女士,我們坐下聊聊。”詹姆斯指着一旁看起來十分柔軟舒适的沙發說,“這會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
為了避免違反《國際巫師聯合會保密法》的規定,詹姆斯以戲說的形式向她描述了他在黑魔法研究書籍中得知的細節。
他講述一位天真爛漫的普通女孩兒,是怎樣被懷有惡意的人欺騙,帶到倫敦的莊園裡,經曆恐懼與折磨之後被剝離身體,又經過未知細節的努力,最終用卓絕的天賦拯救了自己。
考慮到她或許是布蘭特的先祖,詹姆斯特意從受害者的角度述說,将整個故事講得勵志動人。
“很抱歉詹姆斯,”布蘭特女士搖搖頭,“我并不知道靈魂轉移的故事,也不夠了解我的祖先。我想我未必能夠幫助你。”
詹姆斯還不願這樣輕易放棄:“您的祖先中,是否有人曾獲得過什麼奇遇?比如忽然獲得一棟房産,又或者是曾經失蹤卻最終找回的呢?”
布蘭特女士沉思了一會兒,起身拿出一本家譜。詹姆斯來前曾約她詢問先輩的事情,那時她就将這本塵封已久的檔案從雜物間翻了出來。
她戴上老花鏡——那也是個老物件,金絲框和纖細的鍊條看起來都是有些年頭的好東西,或許也是祖傳來的——在家譜中仔細翻閱。
“說起十七世紀,或許她會是你要找的人——菲奧娜·墨菲。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她是一位銳意進取、勇敢無畏的女士。很年輕的時候,她就獲得了一座漂亮的莊園。沒人知道那是從何而來,隻知道它位于倫敦不遠處。
“我的祖母告訴我,那個莊園裡有可怕的詛咒,每當入夜都會聽到凄厲的嚎哭。”
詹姆斯聽着布蘭特女士的話,感到希望仿佛就在眼前——一切都太符合了!
“後來,我的那位先祖就将莊園裡的值錢玩意兒變賣,把财富投入到支持愛爾蘭的獨立起義之中。以防你不知道,我有一些愛爾蘭的血統。”
17世紀的愛爾蘭爆發過反英統治的民族起義。菲奧娜作為愛爾蘭人,被英國的邪惡巫師綁架、試圖殺害,在奪回自由之後,她當然樂于變賣莊園裡的肮髒财物來支持自己□□。
“菲奧娜是一位有責任感使命感的英雄,她不但為将士們提供糧草和武器的資金,甚至還親自去了前線,隻是可惜那場起義沒能成功。直到本世紀,她的遺願才終于完成了一部分,已經過了太久了,真希望她能看到。[1]”布蘭特女士不無遺憾地說。
她望着自己生活的這棟小樓說:“這裡其實并非祖産,隻是我的祖母選擇在這裡定居。說真的,我也問過為什麼不回愛爾蘭。”
“為什麼呢?”
“陰差陽錯的,我的祖母嫁給了一個英國人。他們的确深愛彼此,因而避世而居,躲到了這裡。這兒風景很好,有農田也有池塘,養活自己已經足夠了,我也就這麼住下來。”
“夫人,墨菲女士有沒有留下過什麼?什麼都行、哪怕是一句話,一個字……”詹姆斯感到希望觸手可及,他心裡幾乎已經認定,菲奧娜·墨菲就是當初那個可憐但天賦異禀的麻瓜女孩。
布蘭特女士沉吟片刻,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她說,“如果你是來找什麼話,我想或許你願意看看這個。”
詹姆斯無法言表自己的興奮和激動。就好像他原本安定而充滿希望的生活近在眼前一樣。他激動地站起來,随着布蘭特夫人的步伐來到閣樓。
布蘭特女士彎下腰,從灰塵覆蓋的舊物之中翻找,頗耗費了一番時間。詹姆斯垂手站在她身側,為她分擔一些拿取重物的勞動。他緊張得臉都更加蒼白,直到布蘭特女士最終拿出了一本筆記。
“這當然不是十七世紀的手稿,很遺憾。不過,這上面有我祖母抄寫的一段文字。它們很神秘,我完全讀不明白,字母看起來也很奇特……”
詹姆斯伸手要去接,卻被布蘭特女士避過了。
“我的祖母說,這是世代留下的一段文字,輕易不該告知外人。我必須告訴你——它擁有神奇的、不屬于凡人的力量,但它隻能用于拯救凡人的靈魂。如果使用它的人抱着惡念想要從中牟利,又或者他們貪婪到想要借此搶奪不屬于他們的東西,就将遭受可怕的詛咒,注定要失去珍視的一切。”
詹姆斯聽明白了——菲奧娜·墨菲留下的文字,是她留給與她有同樣遭遇的麻瓜的饋贈,一條自救靈魂的法則。她将捍衛麻瓜使用它奪回自我的權力,因此心懷惡念、想延續生命擺脫衰老的巫師絕不能使用。
多麼高尚的靈魂!詹姆斯甚至想要在一切結束之後為菲奧娜組建一個慈善基金會了。
“布蘭特女士,我如今最不敢告知于人的秘密,正如墨菲女士一樣。我絕不想殘害他人,我隻想重獲屬于我自己的自由。”詹姆斯真誠地發誓。
布蘭特夫人點點頭,她雖然用不着那非凡的力量,但她清楚,如果詹姆斯撒了謊,自有詛咒來懲罰他的貪婪。
于是她把筆記交到詹姆斯手中,“看看吧年輕人,或許你可以摘抄下來,但很抱歉,你不能帶走這本筆記,畢竟它是我祖母留下的遺物。”
詹姆斯的雙手都顫抖起來,幾乎拿不住這薄薄的、泛黃的、紙張都發脆的筆記本。
那是一段,如尼文。
注:
[1] 1920年,愛爾蘭獨立運動蓬勃發展,1922年愛爾蘭南部26郡成立自由邦,脫離英國管制。直到1949年愛爾蘭共和國才完全獨立。但至今,北愛爾蘭仍在英國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