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園主打的是高檔小區,左邊一片全是别墅,右邊是平層,建築風格很歐式古典。
苦提走進了電梯,按了十一樓,電梯門關緊後,一陣吱吱呀呀的聲音從吊頂處傳下來。
苦提往上看了看,電梯燈變成了柔柔的黃光,老式收音機的聲音唱着上海灘,悠揚的樂聲灌了他一耳朵。
“你們确定是這嗎?”苦提問,“這可不像高檔小區。”
“是啊。”小明月說着,輕輕唱起來:“淘盡了,世間事,混作滔滔一片潮流——”
電梯停在了十一樓,一開門,大片黑霧擁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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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丙又是一覺睡醒,苦提依然沒回來,窗戶打開的弧度動都沒動過。
他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胸口,那裡原先挂着的玉已經挂在了苦提腰上。
他這會有了點怅然若失的感覺,吃飯也沒什麼胃口,喉嚨裡有些輕微的苦,像吹風感冒了。
門外雨聲漸歇,路燈的光暈散在霧氣裡,林丙回過神就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藥店門口。
他走進去随便拿了盒闆藍根,付錢的時候有點錯愕的發現收銀員是周溫。
周溫看到他倒不是太驚訝,麻利的掃了價簽,拿袋子一裝:“五十。”
“這麼貴?”林丙有點猶豫,萬一周溫又要手機支付,他大可以直接走,但就要委屈了他的嗓子。
“是的呢,本店生意不好,有生意就要撈一筆。”周溫說着往袋子裡又塞了一堆碘伏酒精創可貼,末了還拿了一闆風濕貼,嘀嘀嘀的掃了一通後說:“現在是二百五十元了。”
林丙看着他,周溫很無辜的說:“我想你平時應該不會總是出來,一次性備齊了會比較好,道士嘛這些都是很常用的藥品……”
“你告訴我你還有些什麼産業,我以後避開。”林丙說着,掏出了二百五十塊錢。
“别這樣。”周溫笑着收了錢,“以後要見面的,别鬧得這麼僵。”
“你訛我錢,我自然是能避則避,”林丙說。
“好吧,”周溫點點頭,“我下午看見一道金光從你家飛出來,你悟道了嗎?”
林丙正要轉身離去的腿頓住了:“你知道我家在哪?”
周溫看着他笑了笑,還沒說出話,林丙猛地一伸手掐住他的脖子,随後一擰,把周溫整個人按在了櫃台上。
“咳……林丙……”周溫有點困難的伸手抓住林丙的胳膊,“咳……”
“做人老實一些,知道嗎?”林丙手上沒有松勁,虎口收緊,周溫連咳都咳不出來,隻能從嗓子裡發出“咔咔”的聲音。
“林……林大師……”周溫還是掙紮着抓着林丙的手,“送……松……松手……”
眼看周溫整顆腦袋都憋紅了,林丙才順勢一甩,周溫踉跄着摔在了地上。
“不要沒事打聽我,不要調查我,不要跟着我,知道嗎?”林丙撐着櫃台,看着周溫。
看了兩分鐘,周溫才勉強從缺氧的狀态裡緩了過來,很費勁地笑了笑:“那那道金光,應該不是你悟道的靈光……”
林丙盯了他兩秒,伸出手轉了轉手腕,一簇火直沖周溫的面門而去。
周溫猛地扯過桌布擋在面前,一陣叮呤哐啷,計算器掃描儀落了一地。
林丙的火立刻換了角度,沖着周溫的腳腕纏繞了兩圈,林丙一提,周溫就倒着飛了起來。
這副樣子實在好笑,周溫抓着桌布的手幹脆垂了下來,有點幹巴的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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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霧湧來的一瞬間讓苦提很不适,他閉了閉眼睛,但那些黑霧簡直無孔不鑽,細細繞着他纏住了他的手。
電梯裡的歌聲還在繼續着,爽利的女聲唱着:“愛你恨你,問君知否……”
這些黑霧隻在撲來的一瞬間有攻擊性,碰到他的下一秒,就松了勁,溫溫和和的順着筋脈流過了他的全身。
他感覺好像在哪裡曾看見過這些黑霧,卻總也想不起來,記憶也像是一團黑霧,撥不開猜不透,似乎是誰為他做了一個謎語。
明月在黑霧起來的一瞬間沖了出去,和那些霧纏在一起,翻攪着也變成了一團霧。
苦提感到一絲焦躁,腦子裡亂成一團,下意識抓住了腰間的玉,清幽的風從玉裡飄出來,帶着清冽的雪氣萦繞在他鼻尖,不消多久,霧散去了。
站在面前的是一襲白袍的女子。
這女子妝容素雅,隻在發端簪了一隻钗。
她深深弓着腰,雙手拱起與發端平齊,聲音平緩卻帶着不易察覺的悲意。
苦提聽見她說:“蕭陽見過大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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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要說什麼?”林丙問。
“我沒什麼要說的,就算有,這副樣子也說不出來,叫人看到了多不好。”周溫說。
他被吊起來,卻很放松,隻有左腿是直的,右腿順着力塌下來,兩隻手随風晃蕩,嘴角還帶着一直沒變過的笑容,活像剛洗過被晾起來的布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