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揣晏無歡的絕筆,琴澤扶着棺材望着裡面的一雙死人,恍惚了好一陣子,腦袋一片混沌,就是無法集中注意力思考。這兩個人的死他無從所知,卻沒來由地胸口發悶,心頭湧上一股酸澀,眼淚生生爆發出來。他搞不清楚悲從何來,卻難忍淚水,最後,重重地對着棺材下跪,失聲痛哭了好一陣子,才覺得胸口輕松了些。
“二位前輩可是含冤而死?”琴澤擦幹眼淚趴在棺材邊上,此時不僅面對詭異的死人反倒一點也不怕了,還生出一種好似他鄉遇故知一般的惺惺相惜之情。他一面輕輕整理着死者被弄亂的衣衫,一邊說着,“倘若晚輩能活着出去,一定為二位昭雪沉冤。如若不能……也還有來世,來世你們定會再續前緣……”
說完了這一通話,連他自己都驚訝的恍如隔世。不過這本就是一個詭異之地,發生什麼離奇的事情琴澤也不會覺得奇怪了。他站起身準備到下面去把棺蓋弄上來。餘光偶然一瞥那具活人似的男屍,竟覺得他的腹部微微起伏了一下。訝異之下再細看卻又未發現異常,不由地怪自己過份疑神疑鬼了。
他走下高台,去搬動棺蓋,卻怎麼也搬不動,隻好再催動内力,卻加劇了内傷,一口血噴出來,隻覺得胸口疼痛難忍。他跌坐在地上,撫着胸口,想起了甯羽,他一個人在外面對付那一群鬼東西,可是兇多吉少了?這麼一想,竟然又難過地流下眼淚來。
等内傷稍事平息,琴澤從地上抓起一捧細細的沙土,這土細的好似姑娘的香粉一般,他又起身走過去摸了摸光滑如凝脂的石壁,突然意識到,打磨巨石和鑲嵌夜明珠很可能都是晏無歡一個人做的。把豆腐一樣脆弱的石頭打磨的像銅鏡一般光滑發亮,在刀槍不入的磐石上刨坑鑲嵌夜明珠,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想來也隻有如他這般武功出神入化之人才能做到。然而若事實果真是這樣,那這洞便該是沒有出口的了。晏無歡想必是進來了就沒打算出去,不過就算憑他的武功能來去自如,那也是琴澤無法企及的境界。
晏無歡應該是帶着一個人進來的,琴澤走到自己滑出來的那個洞口,探頭到裡面看了看,好像這個洞就隻有這一個地方可以容納兩個人同時進出。可現在就憑他的本事,是絕對别想從這裡再出去了。他恨鐵不成鋼地狠狠拍了一下洞口,轉身又爬上高台,回到棺材旁,對着那具美輪美奂的男屍哀求道,“晏前輩,晚輩一定要從這裡出去,勞煩前輩指點指點迷津吧!實不相瞞,晚輩急着去救人,要救的人還是您的晚輩,叫寂無雲,是現任魔教教主。所以求您顯顯靈,給晚輩一點提示,一點點就行,求您了!”
可惜死人不會說話,等了半天隻有讓人氣餒的靜谧。琴澤歎了口氣,決定去動一動那些石壁上的夜明珠碰碰運氣,誰讓他自己不聽寂無雲的話偷偷跑出去,結果本來寂無雲打算教他的一些機關暗道什麼的一樣也沒學到,如今落到這步田地,純粹是咎由自取自讨苦吃。
琴澤的輕功就算受過青淩的指點也還算不上高超。他拼命跳起來照着幾顆大一點的夜明珠又是拍又是擰又是搓,結果什麼也沒發生。他不甘心,又去夠更高的一些小的夜明珠。他體力有限,跳了幾下就沒勁兒了,隻好先回去弄那個棺蓋。
就算出不去,也得給人家物歸原位,不然就太不敬了。于是他稍事休息,攢足了力氣,總算把那棺蓋給放了回去。做完這件事,他累得幾乎脫力,心裡卻十分安慰,心想這二位若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
最後,琴澤隻剩下一件事可做,那就是不停地跳上去摸夜明珠。洞裡除了他也沒有其他活人,為了減輕體重跳得更高,他所幸把衣物全部除去,光着身子隻拿着玉雪一次又一次往漆黑的洞頂略去。
這個洞到底有多高啊,琴澤一邊跳一邊問自己,他跳了這麼多次,卻一次都沒能看清洞頂,就算在灼灼生輝的夜明珠照耀下整個洞内宛如白晝,洞頂那裡卻依然一片漆黑,高遠的好似任何東西都無法企及。
一路走來肚子裡隻有一個烤地瓜,琴澤終于在不知道第幾次跳上去的時候氣海一空内力全無,眼前一黑直直地就從半空掉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巨大的水晶棺上。
幸虧把棺蓋蓋上了,他眼冒金星地在棺材上翻了個身,發現自己的臉正好對準了那黑漆漆的骷髅屍身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