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過雪線之後,起風了。這樣的環境對攀登極為不利。甯羽背着琴澤越走越艱難,兩個人的體重疊加在一起,再加上狂卷着襲來的大風,讓他踏入雪中的腿很快便被雪淹沒過膝蓋,連琴澤都能感受到他擡腿邁步有多麼費力,這是真正的舉步維艱。
看來對于救寂無雲的事情,天公并不願意成人之美,不過就算這樣,琴澤也是鐵了心要摘到那朵神花。但這并不意味着他願意在這送死的路上拽上甯羽。“放我下來。”琴澤擡起上半身想從甯羽背上跳下來。
“别動!”甯羽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他的腳下并沒有看上去那麼平坦,在厚厚的積雪下面,他已經好幾次險些踩空,或者,能夠感覺到一腳踩下去,一半是硬的,另一半是松的。顯然,很多危險的地方,古清石并沒有在地圖上做标記。這也許是因為時間久了,地貌在惡劣條件下發生了自然變化,古清石并不知道,又或許……古清石原本就打算讓琴澤嘗點苦頭,畢竟,他那樣口無遮攔地揭古清石的傷疤,糟點報複也是可以理解的。算起來,寂無雲應該叫古清石一聲太師伯,但是以古清石對苗千景的恨意,他與寂無雲的那點曲折的親疏關系早就變成了他的肉中刺,撇清都還來不及呢,更别提為之給琴澤提供點方便了。再加上古清石睚眦必報的性子,甯羽不禁歎了口氣,“雪下有陷洞,稍有不慎,你我都得掉下去。”
琴澤一聽,立馬乖乖地趴回去,雙臂緊緊攀住甯羽的脖子,一動也不敢動。天已經完全黑了,在這陌生又多變的環境裡,甯羽的直覺告訴他,必須得停下來。他擡頭看了看,确定了一處背風的較為平坦的地方,便低喝了一聲,“抓緊了!”
琴澤隻覺得嗖的一聲,一大把冰渣打在臉上,而後身子突然猛地一震,似乎是受到了什麼大力的撞擊,緊接着不知道多少雪鋪天蓋地砸下來,瞬間把他給埋了。變故發生的太快,再加上天黑,琴澤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快給憋死了。甯羽呢?甯羽在哪兒呢?他一邊想一邊催動内力打算把壓在身上的雪震開。這種作法十分危險可能引起更大的雪崩,但他現在兩手空空,跟本摸不着甯羽,又幾乎窒息,在完全被孤立的情況下,他别無選擇。
内力正欲沖出體外,琴澤突然感到什麼東西觸到了他的臉。電光火石之間,他被拽起來,一股嗆人的風灌進口鼻,他猛烈咳嗽着滾了好幾圈,最後停住的時候,聞到一股濃烈的腥氣,讓他差點吐出來。
“可有受傷?”甯羽伸手撫上琴澤的臉頰,把他的臉轉向自己。
琴澤這才發現他正趴在甯羽身上,他猛地俯身湊近甯羽的臉,發現上面都是血,“你受傷了?怎麼回事?”他一邊抹着甯羽臉上粘滑的血迹,一邊爬起來打算摸摸看甯羽身體其它地方可還有傷,就聽甯羽說,“不是我的血。”
琴澤突然止不住的幹嘔了幾下,因為周圍的腥氣太濃烈了,“那……”
“噓……”甯羽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琴澤隻覺得腰間一緊,跟着甯羽就飛出去了。他們落在高處一個狹窄的地方,甯羽緊攬住他的腰,貼着他的耳朵輕聲說道,“看下面。”
琴澤放眼望去,不由驚出一身冷汗,隻見雪泛起的微弱青光下,他們剛栖身的地方散落着數塊巨大的屍體塊,大片的血污,好像還有像羽毛的東西,還有一隻巨大的說不上是什麼動物的頭顱因為光線太暗,看不清面目,“這是什麼東西?”琴澤毛骨悚然地扭頭看甯羽。
甯羽向下看着,冷冰冰的歎道,“不知道。”
琴澤突然咳了幾下,吐出一口血。甯羽立刻抓過他的手,一探發覺是他剛才内力收放不當造成的小傷,便安下心來,快速将真氣送入他體内,幫他療了一下傷。
“剛才是這東西把我埋進雪裡的?”琴澤問道。
“嗯。我來不及告訴你,隻得把你先甩出去。”甯羽放開琴澤的手,囑咐道,“切記,從現在起,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用内力。”
琴澤點點頭,抓了把雪擦擦手,然後捏住鼻子說道,“那咱們繼續走吧。”下面怪獸殘骸散發出的陣陣腥臭氣已經讓他難以忍受了。
“不急。”甯羽四下看了看,好像在尋找什麼,接着,他就帶着琴澤躍到了更高一處地方 ,是上風口,濃重的惡臭很快淡了。他叫琴澤坐下來,然後他自己也坐下,似乎是在修整。
琴澤滿腦子都是剛才那一攤血肉混雜,不由地問道,“為何……古清石沒提這些東西?”
甯羽默默歎了口氣,不想讓琴澤自責,便說道,“提與不提有何不同?”
琴澤想了想也是,就算知道有這東西,一定也是沒有躲避的辦法,古清石早先來這裡的時候一定也是硬殺上來的。于是他看向甯羽,卻發現甯羽手裡托着個東西正在絲絲冒着熱氣。
陣陣香甜氣味從甯羽手上傳來,琴澤瞬間覺得這簡直是世間最好聞的味道,忍不住用力使勁吸了很多次,湊過去問道,“你哪兒弄來的地瓜?”
“山下的客棧。”甯羽臉色冷峻,好像在想什麼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