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命又不值錢。”程霧開着玩笑,賀臨川卻是把手掌放在程霧後頸,“那我就讓我命多值點錢,财迷。”
程霧垂下眼簾,端坐着,他現在被賀臨川圈在懷裡,賀臨川低頭就能看見那雙扇子狀的睫毛,軟着聲音問:“想好你的條件了嗎?”
懷裡人擡起頭,四目相對,“之後再說。”
程霧說完,就推開賀臨川。
網吧雖說人不多,但不代表沒人,賀臨川笑嘻嘻被程霧壓着繼續做曲子,他自己則是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數學題上。
這學期以來,程霧請過的假已經比之前加起來還要多一倍,一切的起,都在身邊這位大少爺身上。
程霧做題向來不會分心,黑筆在手中轉動,突然被身邊的人握住。
“我也不想打擾你,但是你不牽我,我注意力集中不了。”
就是這麼神奇,明明今天網吧裡面比任何時候都要安靜,都要适合思考,賀臨川就偏偏控制不了眼睛,一直看着那隻轉動水性筆的手,像是轉的是自己的心髒一樣。
程霧防止思路不被打斷,就算是他坐在賀臨川左邊,也還是把左手從身前繞過,賀臨川心領神會,左手放下來接到程霧的左手。
心裡那顆懸着的石頭終于落下,賀臨川終于是把視線從程霧身上移開,聚精會神盯着電腦。
兩個人就這樣坐到了平時程霧下班的點,程霧反應過來時,手臂上有萬千隻螞蟻啃食自己的手臂一樣,麻得有些不像話了。
所以今晚是賀臨川開電車載着程霧回的出租屋,讓程霧意外的是,賀臨川居然開得挺好。
“你電動車開得怎麼這麼好?”程霧看着賀臨川熟練地把車停穩,還順帶着從車前的籃筐裡拿出充電器,動作利索地給程霧的電瓶車充上電。
賀臨川有些得意,向程霧挑挑眉,鑰匙在指尖轉出花,“這不是看幾眼就會的嗎?我會的東西隻有你想不到,沒有我做不到的。”
“吹牛,你第一天來就差點哭了。”
程霧空着手朝樓上走,身後臭屁的賀臨川渾身僵硬一瞬,然後趕緊追上上樓的程霧。
“我跟你說啊,那是我素質高,不和她計較。還有我哪裡哭了!隻是一點生氣而已。”
程霧擰開門鎖,笑了一聲,要是賀臨川那天隻是有一點生氣,那賀臨川肚量可真是堪比黃河。
“我平時可不這樣,再說那天要不是漏水,我還不一定能住進你屋呢,你屋子可比我那間好多了。”
賀臨川還在叽叽喳喳,硬是覺得自己給程霧留了一個不好的印象,拼命解釋。
而他口中的金屋子,此時地上散落着玻璃渣子,大的小的,中間夾雜着幾顆拳頭般大的石頭,床上桌子上到處都是。
那道對着馬路的窗戶赫然隻剩下一點邊框,程霧瞬間蹙起眉頭,走進去蹲下身看床底自己的東西有沒有丟。
“門把手上有痕迹。”
賀臨川站在門口,用手機上的手電筒照亮門把手,老舊的木門和鏽迹橫生的金屬把手連接處,清清楚楚地看到有刀子的痕迹。
這樣看來,有人撬門未果,又從馬路邊扔石頭砸進房間,賀臨川手捏得越發的緊,要是這個時候程霧在屋裡,自己在學校,不知道事情會是什麼樣。
“東西都沒有丟,他隻是把窗戶砸了而已。”
确定床下東西都沒有弄丢以後,程霧直起身,踩着玻璃碎片走到窗邊。
本來被程霧關好的窗簾此時大張着,大概是石頭飛進來用慣性把窗簾帶到了兩邊。
“為什麼有人會砸我家窗戶呢?如果是貪财,也沒必要找這裡的人吧。”
程霧小聲呢喃,再說,“電腦我用了也是放在床下的,隻在你面前用過。”
像是被鐵鍋砸到腦門上一樣,賀臨川指着自己,“我砸的?!”
程霧略微無語,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砸我窗戶的人好像不是為了家裡的東西,隻是在單純報複我。”
“外面是馬路,一定有人或者有車,明明隻要砸一下就能破開,但是他扔了很多石頭,不為破窗闖入,就是單純在搞破壞。”
程霧用腳踢了一下地上的玻璃碎片,又指向碎片中的幾塊石頭,“還包着布,看來是沒力氣扔石頭,隻能借着布的慣性扔上來。”
仔細看,地上确實有幾塊破布。
賀臨川拉過程霧,“别踩在玻璃上,我們報警。”
雖說程霧不主動惹事,但暗地裡看不過他的人絕對不少,但今天早上警察剛來找過程霧,晚上就發現自己窗戶被惡意打破,程霧很難不把這件事和馬夢岚聯系在一起。
月光散落,被無數玻璃碎片倒映,程霧掃過一片白色,擡頭道:“太晚了,明天還要上課,我先把東西搬到你家好不好?”
潔柔的微光下,賀臨川的臉色可不好,耷拉着嘴角,淩厲如墨的瞳色進不去一點月色,程霧一時有些愣住。
賀臨川有些發呆,凝視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沒有說話,程霧輕推賀臨川,“聽見了嗎?”
“哦,好,我幫你搬。”
賀臨川回過神,剛剛那股神秘色彩瞬間消失,聽着程霧的指揮把電腦配件搬進了賀臨川的屋子。
許是太久沒有人氣,屋子顯得異常冷漠。唯有床上整齊疊着的被子能抓住程霧的眼神。
是今早馬夢岚疊的。
賀臨川蹲在程霧床旁邊,其實程霧屋子裡就隻有那台散裝電腦比較值錢,其他都是些拿出去都隻有收廢品願意要的東西。
但賀臨川有些搞不懂,看着床底那個泛黃的箱子,他回頭問:“寶貝兒,你床下這個紙箱也搬過去嗎?”
程霧拉開門走進來,“我自己搬。”
現在程霧使喚賀臨川可謂是越發的熟練,可隻是一個紙箱,他卻碰都不讓自己碰一下,再加上上次自己弄了紙箱一下,程霧就失态成那樣,賀臨川的好奇心瞬間升起。
但程霧一定會生氣,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賀臨川背上還有程霧的書包,他邊收拾衣服邊裝作漫不經心的問:“寶貝兒,那紙箱裡面是什麼?”
濃濃的夜色裡,他們沒開燈,賀臨川看不清程霧的表情,隻聽見對方淡淡道:“一些老東西。”
“什麼老東西,家裡傳的古董?”
程霧哼笑一聲,“要是有古董我就不住這裡了。”
紙箱被程霧抱在懷裡站起來,紙箱不大,程霧一隻手都能抱完,但他卻無比小心地收在身前,像是世間獨有的珍寶般。
“你想看?”程霧突然擡起頭,賀臨川才注意到自己呆了一下,愣愣地點頭回應程霧。
“太晚了,有時間我打開給你看,就是一些小時候的東西,沒什麼新奇的。”
程霧說完,抱着紙箱進了賀臨川的屋子,賀臨川湊過頭看見程霧蹲在自己床的旁邊,慢慢把紙箱推進内部,動作小心翼翼。
來這裡這麼久,和程霧在一起這麼多天,賀臨川還沒見過程霧對待什麼東西這麼珍視過,他幾下把東西收拾好,把程霧房間的門關上,走進自己屋子。
賀臨川被忽視好多天的屋子,終于迎來自己主人的青睐,白色燈光落下,異常溫馨。
但其實賀臨川清楚,是多了一個人。不管程霧在哪兒,賀臨川住着都舒服!
“洗漱睡覺嗎?”賀臨川當着程霧的面把睡衣換上,程霧點點頭,“你先去吧。”
他自己房間裡洗手間的門有點透,在外面能隐約看見裡面的人影,直到程霧進去換衣裳,露出肉色的時候,賀臨川才知道這件事。
剛被冷水沖過的臉瞬間滾燙,賀臨川拼命穩住自己不去開衛生間的門,眼珠死死凝視門上的風光。
有什麼不能看的?
他是誰?程霧又是他的誰?
就在空氣逐漸升溫的時候,程霧在衛生間裡說:“今天在醫院,有警察來找我。”
賀臨川瞬間回過神,蹙起眉頭,“昨天那女的的事嗎?”
衛生間裡的程霧似乎愣住,賀臨川能看見剛剛還在晃動的影子停了一瞬。
“你怎麼知道……是因為你說的走路姿勢不對嗎?”
賀臨川剛來不久就住進自己家,和自己時時刻刻貼在一起,不可能會認識樓上的馬夢岚,要說唯一不對的地方,就是昨天賀臨川突然說的話。
程霧猜到和這個有關,但是卻不知道為什麼和這個有關。
門被打開,程霧頭發有些濕漉,粘在額頭上,是用毛巾擦臉的時候粘到的。他穿着短袖短褲,踩着拖鞋把明天要穿的校服放在床頭櫃上,問看着自己的賀臨川:“是不是啊?”
床上大馬金刀坐着的賀臨川站起來,關了燈擁着還有些潮濕的程霧躺在床上,然後在他耳邊解釋:“徐隧家親戚有次幫一個受侵犯的Omega打官司,從那個Omega身上知道的。她昨天的走姿有問題,和那個受侵犯的Omega一樣。所以猜到警察來找你是因為那個女的。”
賀臨川的床比程霧大一些,兩個人緊挨着平躺在床上,天花闆上是程霧熟悉的裂痕,他眼神沒移開,繼續說:“有一點關系,不過今天警察來找我,是馬夢岚指認是我侵犯她,然後逼着她去打胎,從而導緻的藥物過敏,昏倒在學校,送去醫院搶救。”
“她指控你?”賀臨川似是生氣,側身把程霧摟在懷裡,“她有病吧。”
程霧抿着嘴,肯定點頭,“我也覺得有點。”
“沒事的,警察不會吃白飯到因為一個指控就抓你,沒有證據。”
賀臨川輕拍程霧的肚子,表示安撫。
程霧的兩隻眼睛在夜色中瞪得溜圓,賀臨川看着想給他閉上,但程霧就隻是在思考而已。
“如果對方是張楊帆那種人的話,可能會威脅着馬夢岚找替罪羊。”
賀臨川疑惑,“張楊帆什麼人?地方惡犬?”
“哼。”程霧輕笑,然後贊同:“對。”
“我想辦法。”
突然,賀臨川像是有底氣般回應程霧,他點點程霧的額頭,寵溺道:“你别想了,好好睡覺,明天還要上課。”
終究是賀家活了十多年的人,可能手上多少都有一些脈絡,但賀玉山有心讓賀臨川吃癟,還會把什麼東西留在賀臨川手上。
程霧問:“什麼辦法?”
“别問,好好睡覺,我有我的辦法。”
賀臨川放松身子,摟緊程霧,入秋了,即使是沒蓋被子,抱着程霧也一點都不冷。
程霧沒有繼續問賀臨川口中的辦法是什麼,可比起賀臨川口中的辦法,先來的,是徐桂蘭的信息。
天還未亮之時,程霧拿着手機,站在散發着腐朽味道的衛生間,有些恍惚。
徐老師:程霧,警察和馬夢岚家長來了學校說了關于馬夢岚這件事,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你再過兩天再回學校。落下的功課,會整理成筆記發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