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公~”徐醫令先行作揖禮。
“徐醫令,可是娘娘身子抱恙?”趙國公也回禮。
徐醫令身後的醫助施禮後匆匆擡步離去,二人才又繼續相言道,“娘娘身子無礙,喚臣來開了些安神的藥罷了,許是近來天象異動睡不安穩。”
“哦?想來有勞徐醫令操勞了,老夫來給娘娘請安,就不留徐醫令尊步了。”
“國公爺言重了。”
說罷,二人又匆匆分别,趙國公步履匆忙又繼續往殿内提步。
須臾,景福宮寝殿内便有小丫鬟前來禀告,“啟禀娘娘,國公爺在外殿求見。”
趙氏雖受了端木丘轍的淩辱,身子多處遍布淤痕請了太醫,卻早已穿着得體,并未卧榻休憩。
聞言微讪,雖不願接見,卻不得不前往。
“娘娘,可是身子不爽利,一大早請了徐醫令前來所謂何事?”
“父親,多慮了。不過是問些安神脈罷了。”
“如此便好。”
二人又是一頓客套,停滞片刻,趙國公卻也是忍不住了,又言道,“昨夜……你母親徹夜未眠,特讓為父前來探你,家中……”
“父親,有話不妨直說。”
趙氏擡手,将殿内奴仆盡數遣散,隻留莊嬷嬷和貼身婢女俞禾二人。
“昨夜旁邊那幾戶人家盡數遭屠,為父這心……”
“什麼?”趙氏擡頭,手中的茶盞突然打滑。
趙國公大掌一揮,輕起輕落,又拍在扶手椅的鸠首上,不敢繼續多言。
“可是,玄甲衛?”
“正是。”
趙氏一驚,拂手間摔落桌邊的瓷盤,‘嘩啦——’一聲落脆了滿地,驚擾了一樹的飛鳥和掃落滿梢的雪花。
正是叫她自食其果。
正是端木丘轍給她的一個下馬威。
這愛恨交織的報複,殺他是明目張膽的威脅,屠鄰是赤裸裸的警告。
趙氏一驚,剛才仍端坐的身姿不由得折了腰,想被抽走了靈魂般疲軟成一團。
“娘娘!”衆仆連忙上前攙扶。
趙氏佩瑜兩眼空洞洞地直視前方,今晨好不容易方提起的一絲精氣在此時再次潰散,她望着紫宸殿的方向欲哭無淚。
趙國公沒有留意女兒的異樣,依舊自言自語地絮絮叨叨背着手在殿内來回踱步,精心做着複盤。
“究竟所為何事?陛下他為何要突然下此死手?”
“父親,女兒沒用。”
“娘娘乃堂堂大裔皇後,何出此言!我趙匡胤的女兒,豈能輕易認輸。”
“我如何不能認輸……”
“娘娘,不妨與臣說說,究竟是哪裡出了纰漏,讓臣來幫您出出主意?”
“我……我……”
這難以啟齒的醜聞,讓她如何與父親開口。
“我聽了父親的話,控了他的子嗣,隻是那高僧給的方子似乎不太妥,害我遲遲未曾懷上,卻教那流螢殿的先懷了,沒曾想讓陛下一失手……”
趙國公伫在原地,沉思片刻後似捋清了事情的緣由,“娘娘,莫要自責,莫要因為一時的陰霾失了眼前的光景。”
趙氏擡起頭,低聲問道,“父親,還需要女兒為您做什麼?”
趙國公還沒來得及開口,趙氏又接着絮叨道,“為了你,我淌過大裔的山河,為了趙氏,我輸了自己的丈夫!都怪你!都怪你們!現如今恐怕我是什麼都沒有了!”
隐忍到極緻後的咆哮卻也是平靜的,趙氏的臉上隻剩一片死寂。
趙國公卻穩穩地朝鳳位上的人看了一眼,隻稍輕輕一瞥,趙氏便像變了個人般安靜了下來。
趙國公又尋了個位置坐了下來,伸出手撫摸着自己的蟠龍暗紋大扳指,眉梢一提,道,“娘娘,近些時日你過于操勞了,明日讓慕嫣進宮來陪陪你吧。”
“……”
趙氏沒有接話,眉眼間似又左右躲閃,趙國公的聲音就像火鉗子一樣在她心頭烙下一個個印子。
當年趙國公機關算計,欲将長子趙毅珩捧上帝位,又令幼女趙氏先行婚配給端木丘轍——女帝執政期間,一個默默無名且備受壓迫的皇長子,替他趙氏一族淌出一條血路,才有今日的榮耀。
趙氏緩緩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