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彥前腳剛走,祺嬷嬷就從懷裡摸出來一封密信遞給端木雲頤。
“殿下,這是昨夜在宮裡取得的密信,從北境遞來的。”
端木雲頤一早就看出來祺嬷嬷支支吾吾的,準是還藏着别的事。司馬彥這個身份也是過于複雜,有他在的時候,幾人都不得不提防幾分。
“這是雲瑤的字迹?”端木雲頤接過手中的信件,一眼就看出當中的字迹。
祺嬷嬷上前靠近一步,又低聲說道,“想來是從北境偷着往宮裡遞的,不知是要遞給何人但教我們的人給截下了。”
端木雲頤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她的心中已了然于胸。
“昨兒個是否有在宮裡碰見崔尚宮?”
祺嬷嬷大吃一驚,然後一副恍然大悟般模樣,接着說道,“昨兒老奴倒是沒見着崔尚宮,可要老奴今日再進宮去尋她?”
端木雲頤擺擺手,對着銅鏡給自己的發髻上貼花黃,蔥蔥倩指勾起,一捏一送,一撫一松,左右端詳無恙才繼續說道,“想必崔尚宮若有心,近日便會出宮尋本宮的。”
“殿下,是如何得知的?”身後的桑知仔細地給主子将餘下的青絲盤上,做成發髻,有一搭沒一搭地跟着主子們聊道。
“自然是天機不可洩漏,”端木雲頤朝鏡子邊的身影眨了眨眼,又心滿意足地說道,“桑知這手藝可是越來越好了,改日該教你去朱顔閣給幾個娘子們好好上上課。”
“可是真的?”桑知又一臉的雀躍起來,年方十八的她從小跟在祺嬷嬷身邊,長大後又近了主子的身,性子開朗單純,不同于身邊其他勾心鬥角的角兒,自然也是被主子寵了些的。
“什麼真的、假的,你快給殿下上好妝,姑爺還在外頭等着呢。”祺嬷嬷上去佯裝怒斥,面上雖是一臉的嚴肅,褶子底下的關切卻騙不了人。
“好好好。”鵝黃色的身影才從身後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脂粉熟撚地往端木雲頤臉上塗去,不多時,一副出水芙蓉般精緻的妝扮便好了。
端木雲頤擡步走到西屋院外,門前果然停着一副轎辇,門簾上加了厚布簾,幽幽暖爐熏香從簾幕飄來,給清冷的寒氣增添了些許生機。
“方才我去外院問了,昨夜确實有不少勳貴之家慘遭毒手,城東烏衣巷那頭隻剩趙府未遭毒手……”
“什麼?!”起轎的時候轎頭忽然向前一傾,端木雲頤猛的抓緊暖轎邊上的圍簾,比起身體帶來的驚吓,眉眼間的驚恐更是難以言表。
烏衣巷除了趙府,還有幾戶二三品官員之家,為何會突然遭此橫禍,不得而知。
慘遭不測的家族衆多,場面血腥,且都是趙府的門下,當朝宰相趙匡胤的門生。想必此遭比起外人,給趙府帶來的驚吓是最大的。
“聽聞,一大早趙府趙國公就進了宮,直奔中宮,不知所謂何事。”在轎子裡晃晃悠悠的往聞鵲齋搖去,司馬彥繼續絮絮叨叨地說着。
“想必也不是什麼光彩事,昨夜的驚吓也夠他們心驚膽戰一陣子的了。”端木雲頤繼續調整坐姿,往轎子裡頭挪去,仍面不改色地答道。
“實在也是教人心慌。”司馬彥接腔。
“這些人都死有餘辜,母皇西逝之時,他們不由分說便投奔端木丘轍,想必也是早有預謀……”話音突然戛然而止,端木雲頤止了聲。
二人繼而又互相對視一眼,又開始你來我往,不分伯仲的較量。
司馬彥自然知道她仍拿他當外人,卻也隻顧癡癡地望向她,眼底的期許逐漸攀爬上來,那是一種很莫名的喜歡。
端木雲頤也靜靜地看向他,她知道他有話要說,從天微亮就沖進西屋寝房開始,他似乎一直在等二人獨處的時刻。
司馬彥拉過端木雲頤的手,放在掌心仔細摩挲,那雙蔥蔥玉指柔韌無比,卻在虎口處有細細的老繭。
“夫人,竟也是習武之人?”
端木雲頤靜靜答道,“少時,曾習得些許,不多。”
“夫人,你與祖母同去往北境可好?”
端木雲頤怔怔地看向他,眼裡裝滿了不解,回望她的那雙眸子卻是一如深不見底的松湖,教人琢磨不出用意,但是心底卻是願意的,她願意信任他。
“夫君,這是為何?”
司馬彥緊緊地将她的手握在掌心,猶豫了片刻,繼續說道,“父親不日便會與端木丘轍開戰,我怕你被殃及,祖母和母親都是要去北境的,你陪同一塊去了我也能安心。”
“榮國公?他要造反?”端木雲頤擡手緊緊抓住窗邊的圍簾,眼神飄向遠方思緒萬千。
端木雲頤的目标一直以來都是端木丘轍,她差點忽略了這個最大的黃雀。
“夫君,容我想想,不論如何,祖母和母親定是要去的……”
轎辇行至國公府中院,正逢一小厮去往離秋園尋端木雲頤,撞見她夫婦二人的座駕便連忙上前與人通報,“啟禀殿下,宮裡來人自稱是崔尚宮,在正廳侯着。”
“哦?看來本宮得先去會會崔尚宮,不如夫君先去給祖母請安?”
“也好。”
司馬彥便獨自下了暖轎,朝小厮看了幾眼,便腳尖輕點,踩上檐角,如飛燕般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