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端坐突然背脊僵直，還未等他回話，端木雲頤已經從床榻上騰然坐起，“夫君為何會在這屋裡？”

“我，我有要事要盡快與夫人商議。”

“哦？”端木雲頤扯起身上的錦被，又整理頹疲的衣衫，接着說道，“夫君昨兒一夜未眠？為何不早點喚醒本宮，徒勞夫君在此守候。”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推脫，司馬彥的面上湧起一絲尬色。

二人周身的氣場微滞。

司馬彥自然平視的目光投向那床尾堆積的厚錦被，鮮豔的被褥此刻卻一團暗色。他眼尾的餘光卻掃向端木雲頤，距離似乎靠得過緊了，就連她撲閃的狹長睫毛都撞進他的眼底，一眨一眨，教人心尖發顫。

她的耳邊忽然垂下一縷發絲，将要飄進眼底的時候，一隻手忽然伸出指尖微绻将它捋向耳後。

端木雲頤猛的擡頭，臉頰撞上耳邊那人的手，手背忽而滑過她的臉頰，未施粉黛的臉上蓦地猶如觸電般生起一片漣漪。

司馬彥按耐不住錯愕，正要趁機撫上那張臉，又聞耳邊傳來聲，“夫君來此，可是有何事要與本宮商議？”

司馬彥才愣在原處，望着令人動容的一幕，默默收回手。

“哦，昨夜跟母親商議後得出結論，母親提議讓你我跟着祖母一塊出城，暫時前往北境避避禍事。”

“那母親怎辦？”

“母親自是有她自己的打算。”司馬彥一臉無奈，卻又不肯再多言。

端木雲頤也不再作過多追問，隻是看向他欲言又止，眼波流轉，“那、那……”

司馬彥望向她，一臉懇切，自以為二人在大婚之夜已有夫妻之實的他，自是沒有将此刻的女子閨房視為是該避讓的場景。

“殿下，奴婢進來伺候您更衣吧？”桑知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司馬彥擡頭，才發現屋内的帷幔簾已經全部支起，稀薄的光線透着窗棱的縫隙投進來。屋裡屋外的燭火已經熄滅，一陣淡淡的炷香飄進鼻腔，似乎與普通燭火不同。

“我來吧。”他突然鬼使神差地說道，“我來幫夫人穿衣。”

桑知的腳步凝滞下來，床上的端木雲頤面上揚起一片嘩然。

“夫君，不可。”端木雲頤故作鎮定，假意嬌嗔，“夫君怎可勞神，讓下人們來即可。”

司馬彥話音一落，自己也倍感羞澀，許是這慌亂的清晨令他慌了心神。

他眉眼一轉，眼神已作百轉千回個流動，最後擡步走向一旁的檀木海棠花衣珩上取下端木雲頤的衣袍。

司馬彥行至跟前看着珩上花式繁瑣面料精制的衣物，伸出的手在觸碰着它時愣了片刻，停滞片刻才将其取下。

端木雲頤見他執意要動手，便連忙掀被而起，待她獨自穿上鞋屐時司馬彥已立于跟前。

“回想起數月前，這夫君伺候夫人更衣洗漱乃天經地義之舉，現如今已然成了倒反天罡之态，事态變化甚是滑稽。”

端木雲頤唇角微揚，默不作聲地配合着伸手、轉身，望着他娴熟而富技巧的模樣，她又忍不住開口，“夫君對這女子穿衣之舉頗有研究。”

“無他，解過一回就趁手了。”

說完，二人随之一愣。

端木雲頤腦海中雲浪翻湧，他有替自己解過衣物嗎？何時？

司馬彥也錯愕，床第之澀頓時攀爬上心頭，此言一出竟顯得自己如那癡傻流氓般日日流連煙花之地，夜夜替女子解衣。

雖說他也确實此般，常常為了引人耳目便以流連煙花之地來行夜行之名。

“我是說，男女衣着也無太大區别，我偶有替自己解衣。”

司馬彥突然辯白令二人更加錯愕，就算極力解釋也掩飾不掉此刻的羞澀與尴尬。

“嗯。”端木雲頤淡淡地應了一聲，瞧着他莫名的緊張，與日前在蓮樓夜夜笙歌的那人似乎不是同一個人。

司馬彥的指尖冰涼，替端木雲頤扣上胸前的盤扣與整理脖間的衣領時，總會不經意間觸碰到她的肌膚，玉頸偶有輕微顫栗驚起。

端木雲頤幾次扭頭躲避。

司馬彥突然擡起手背輕撫端木雲頤的臉頰，隻聽他淺吟道，“夫人，可真是月貌花容教星輝失色。”

端木雲頤别開臉頰，三皇妹确實美得閉月羞花嬌俏可人，她們二人眉眼相似，端木雲頤卻比端木雲瑤多一絲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