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司機出了名兒的能聊，向愈上了車就開始裝鹌鹑，倒是索琛跟人一直聊來聊去的。

索琛：“師傅，前面拐彎兒那棟停就行。”

“豁，我跟你說，我拉人兒還是頭一回來這個小區裡邊兒，寸土寸金的，你瞅瞅這裝潢，怪不得房價兒這麼高呢。”司機看了眼向愈，“這你倆誰家啊？”

索琛：“我家。”

“你們這都過明路了？哎家裡夠開明的啊，高中就讓談對象？我年輕那會兒，哎，我高中喜歡的那姑娘要是我媽同意，那就好了。啧，這會說啥都晚了，人家孩子都倆了。”

……您這還怅惘上了。

司機繼續規勸：“你倆好好談啊，長得多登對兒啊，年輕的時候就遇見自己喜歡的人不容易，什麼學校不學校，家長不家長的，别人怎麼看也不重要，别給自己留遺憾最重要。”

向愈被他說得有些臉熱，不吭聲，倒是索琛在後視鏡裡沖司機點點頭。

回到家都天黑了，向愈的到來得到了王姨的熱烈歡迎，按索琛說的做了很多向愈平時就愛吃的菜。

“琛琛小時候挑食，大了之後才好點兒，還得是小魚乖。”聽索琛這麼叫，王姨也就跟着這樣叫。

索琛一邊兒給向愈夾菜一邊兒說：“我怎麼不知道我小時候挑食啊，肯定又是我媽瞎說的。”挑食能長這麼大個子嗎。

“你以為呢，你不記事兒那會兒簡直就混世魔王，有時候啊，追着你喂飯都不吃，現在倒好，”她笑着看了眼倆人，“給人喂上飯了，新鮮啊，哪見你這麼伺候過人。”

索琛聽了不知自覺，還與有榮焉。

向愈：“……您快也吃吧，辛苦您了。”

王姨是個和藹的長輩：“哈，好孩子，我們做飯的人，能看你們多吃點兒就最開心了，你們吃哈，我給你們切點兒水果。琛琛也得多吃啊，瞅瞅這些天去訓練，挺累的吧，都瘦了，你媽回來又該心疼了。”

索琛：“知道了知道了，她八輩子不見我一次她能看出啥來，您别在她跟前兒念叨我就行。”

瘦了嗎，不應當啊，索琛配合地扒了一大口飯，王姨這才滿意地去廚房了，向愈看得有點好笑。

索琛第一之間注意到了向愈投來的目光，“别看我了，趕緊吃，中午就沒吃好，我都懷疑去了京大他們是不是又虐待你了。”

這熟稔的語氣，向愈有些日子沒聽過了。

索琛對他的态度很努力地一如既往，但他就是知道，有些什麼不太一樣了。

王姨今天把客卧清理幹淨了，當然，這是索琛授意的，還得了王姨念叨兩聲，上次你倆還一起睡呢，怎麼這次讓人睡客卧呢。

索琛無語望天，上次是上次，那這次……這不是特殊嘛，您還問，您當我不想呢。

王姨：“沐浴露，洗漱用品我都在裡邊兒給你放好了啊，晚點兒你直接用就行，不用收拾，明天我收拾。裡面有一間單獨的浴室，沒琛琛那個大，你最好就用他的。”

向愈：“好，謝謝您。”用他的？但凡能用他的，他也不至于到客卧來了。

吃完飯後兩人坐在二層的遊戲室沙發上，并着肩，突然就陷入了沉默。

地點還是一樣的地點，上次兩個人甚至還在這屋裡攬着對方着睡了一下午，今天的氣氛就突然變得奇怪了。

“小魚。”索琛聲音不大，但這兩個字很清楚地落在向愈耳朵裡，“對不起啊。”

怎麼突然就跟自己說對不起了。

“其實這幾天我考慮了很多，那天跟你說的那些話的确有點兒突然，沒考慮你的感受，之後不聲不響就走了，也是我的問題。”索琛這樣的人，能說出這樣的話，确實是深思熟慮過了。

向愈“嗯”了聲。他知道，自己也不對的，可是聽他道歉，自己心裡沒什麼高興的感覺，明明之前他還一直想要一個道歉的。

“但是向愈，突然歸突然，沒考慮你也是我的錯，唯一一點，我沒後悔說那些話。”

哪些？

他眼睛清澈明亮：“我喜歡你，”他低頭，又擡頭：“這些天，訓練熬大夜的晚上，睡不着的時候，吃飯的時候，晨跑的時候，我都想了，我就是喜歡你。”

“那天走了也是因為不想聽你拒絕，但我已經想好了，無論你說什麼，我也不會放棄的。”

向愈本來整理了很多天的思緒，此時又亂作了一團：“那你……喜歡我什麼。”

索琛沉吟了一會兒，歎了口氣，忽然道：“向小魚，你是不是就想聽我說你幾句好聽的呢？”

“你該不會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多好吧，你聰明，畫畫兒特好看，對跳舞的态度很認真，自己喜歡的事兒做得很好，對朋友講義氣，打架和打球都特别帥，很勇敢，很真誠，熱情又善良，吃飯的樣子很乖，睡覺的時候很安靜，鬧别扭犯壞也可愛，笑起來很甜，做的面很好吃，連你買的澱粉腸兒都比别人香。”

最後一條……倒也不必。

為什麼喜歡他，喜歡他什麼，他能一直說，恨不能說一翻鬥車，全倒他頭上給他埋了。

像是給自己說爽了，索琛笑起來，“差不多行了吧……這話說得我都覺得有點兒矯情，别讓我接着說了吧，非讓我承認是因為你長得好看？”

他眼裡像是有星星，看過來的時候都在閃：“向小魚，你都好成這樣了，不應該問我為什麼喜歡你，該問我，怎麼可能不喜歡你。”

向愈呆住了，自己……有這麼多優點嗎？他長這麼大都沒被人這麼誇過，就算是他爸媽也沒有。

索琛怎麼突然就誇他啊。

倒是完全忘了是自己先問的人家為什麼喜歡他？

向愈攥了攥手指，轉了個話題：“……你後背我看看。”

來他家本來不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這事兒嗎。

索琛頓了下，随即一點兒都不矯情地撩開衣服，别說是有傷了，就算是沒傷，他也願意讓他看。

大概是夜晚本來就讓人的念頭瘋狂滋長，他很想讓向愈碰碰他。

沒準兒多碰碰他，也能碰出點兒喜歡來呢，按褚衛的話，他這都屬于臨終前的最終幻想了。

他還記着那“紅掌撥清波”的事兒呢。

褚衛那狗頭軍師說他之前還是太含蓄了，根據他多吃那兩年米的經驗來看，他們這個年紀，本來就應該是既然喜歡，就無所不用其極。

太要臉了，是追不到對象的。

反正都到這個程度了，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索琛的身體看起來比同齡人壯碩多了，即便如此，也有一道長長的明顯青紫痕迹，橫亘在左邊肩背上，看着就痛。

“這裡，疼嗎。”

“……嘶。”

索琛感覺自己背上有微涼細長的手指放上來，觸及的瞬間他是被冰到又痛了一下的，但不同于之前兩人之間的觸碰，那絲絲縷縷的痛裡像是帶電了，肩背上的汗毛都瞬間立起來。

痛，但他必須承認，痛得那一下，好他媽爽。

“中午的藥膏沒用完，你家裡也有吧，我去問問王姨。”

索琛上手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肩上：“别動，不用，”他繼續道：“你給我揉揉就行。”

幫你……揉揉？向愈瞪大眼睛看着那道青紫。

“嗯，”他聲音很低，近乎帶着點隐忍的蠱惑：“小魚能幫我揉揉嗎。”

這時候叫他名字幹什麼，好……好怪。即便如此，向愈的手指還是聽話的按了按。

索琛：“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