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劃過一抹連主人都未曾發覺的猶豫,擡手掩上窗戶,嚴以卿輕描淡寫地說道:“擋路的,殺了便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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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星無月的春夜,空氣中流動着潮濕的薄霧,霧氣将所有的情緒都壓得很沉。
馬車内,燭火輕輕搖晃。
飛馳的馬車在街道留下淺淺車轍。
“這樣看着我做什麼?”合上手中的案牍,趙懷妗擡眸問道。
時不時就會偷瞄一眼趙懷妗,搭在膝上的手掌緊握成拳,祝餘眼中的擔憂早已堆積成海。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眼睑微垂,趙懷妗忽略了她的擔憂。
骨節分明的手掌覆上一旁的食盒,她掀開頂蓋,将糕點推到祝餘面前,“嘗嘗?青玉齋的糕點,執春她這幾日都在饞。”
不滿她的刻意回避。
但是,又不願讓她再添煩憂。
祝餘伸出手,拿起一塊糕點,坐在角落裡小口小口地吃着。
半柱香後。
馬車在瑞國公府門前停穩。
“世子,到了。”拉緊缰繩,秦安朝馬車内喚道。
祝餘的肩線忽然繃直,在趙懷妗略帶安撫的眼神之下,才慢慢松懈。
“不必為我擔心。”
掀開車簾,趙懷妗彎身下了馬車。
瑞國公府的漆金牌匾下,挂着兩盞明亮刺眼的燈籠,像是猛獸的雙目。
府門外,身穿藏青襖服的婦人恭候已久。
趙懷妗才剛剛踩上門口的石階,張媽媽便行禮道:“世子,夫人請您去主屋一趟。”
趙懷妗輕輕颌首,在踏入府邸之際,回首望了一眼站在馬車旁的秦安。
春寒料峭。
夜尚早,空氣卻凝了霜。
繞過回環的廊道,搖擺的樹影仿佛地獄的鬼手,花香幽淡,位于瑞國公府軸心位置的主院一片寂靜。
“祝餘,你先回臨竹院。”趙懷妗忽然開口。
祝餘搖了搖頭。
但最後,卻順從地先行離開了。
“世子,夫人她心裡…其實也不好受。”眼角的細紋小幅度顫抖,伸手敲門之前,張媽媽莫名說了這樣的一句話。
“我知道。”
早逝的大姑娘困住她家主子,令這對母子離心,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光鮮亮麗,但大房——永遠都籠罩在了看不見的陰影裡。
記得大姑娘的性子最是活潑靈動。
如果她如今依舊在世,世子和夫人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隻可惜,世事從來就沒有如果。
再多的無奈都隻能在心中化作一聲歎息,視線忽然有些朦胧,張媽媽擡手敲門,“夫人,世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