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媽說誰跟誰調情?”
他自上而下俯視梁林清,眼神睥睨。
“你想要巴掌?滿足你。我傅明雪潔身自好,不是誰都像你一樣,招蜂引蝶,四處發情。”
被扇過的側臉浮起明顯的紅腫手印,梁林清愣了好幾秒,才輕笑一聲:“挺有勁,看來沒受傷。”
他站起來,仿佛沒有跟傅明雪吵架,也沒有被扇巴掌,面容如此冷靜:“走吧,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
傅明雪不知為什麼眼前這個男人會有如此淡漠沉靜的反應。他明明剛扇了他巴掌,還罵他四處發情,他居然沒有一點脾氣,沒反駁,沒生氣,不為所動。
高中三年朝夕相處,針鋒相對,他自以為很了解梁林清,但是成年後站在他面前的現在這個梁林清,卻是如此陌生。
也或者說,他或許從未了解過梁林清。
傅明雪轉身就走:“不用你管。”
傅明雪高估了自己,他轉身一個大跨步,膝蓋一軟就差點摔下去。梁林清眼疾手快,扶了把他的腰,面前穩住兩個人的身形。
傅明雪毫不領情,再度重重推開他:“聽不懂人話是不是,我都說了——不用你管不用你管不用你管!”
梁林清氣笑了,他撒開傅明雪:“好好好,不用我管,我再管你,我就是狗。”
他不再執意跟着傅明雪,倒退兩步,繼而轉身就走。
梁林清終于走了,身邊回歸寂靜,再也沒有那股令人讨厭的氣息了。他一走,傅明雪又蹲下了,他其實身體确實不舒服,半蹲在地上,屁股挨着馬路牙子,把自己蜷縮起來,這樣會舒服一點。
他撸起袖子,昏黃的燈光下也能看到紅腫的手腕,被用力拽了下就發紅發腫,更别說剛才被揍的地方,現在應該已經是一片淤青了。
喝過酒的胃早就不合時宜地鬧騰起來,火辣辣的胃液上湧,搞得人想吐,但肚子裡空空的,又吐不出來。
他眯着眼睛看着手機屏幕的打車頁面,不知道是眼睛花了看不清,還是手指頭不聽使喚點歪了,指尖點了兩下都沒成功呼車。
傅明雪氣的要命,剛準備瞪大眼珠子仔細看清楚屏幕上的字時,便覺得頭重腳輕一陣失重感。
他連人帶手機被人撈了起來。
并且此人力氣大的很,直接把人從馬路邊“搬”走了。
不是别人,正是去而複返的梁林清。
傅明雪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梁林清塞進車裡了。
傅明雪大驚:“你不是走了嗎?”
“腳長我腿上我愛往哪走往哪走。”梁林清一邊回怼他一邊幫傅明雪系好安全帶。
傅明雪瞪大眼睛:“你剛說誰再管我誰就是——”
“我是狗我是狗,汪汪汪汪汪。”梁林清面無表情,給傅明雪系好安全帶自己從另一邊上了車。
傅明雪不知道他怎麼能面無表情一本正經說出這麼招笑的話,尤其是“汪汪汪”的狗叫以一種ai一樣四平八穩的語氣說出來,真的像機器人一般。
但是很有效地堵上了傅明雪叽叽喳喳的嘴。
傅明雪啞巴了。
畢竟梁林清都學狗叫了,傅明雪真的沒有任何話再怼他了。
車緩緩開動,車速并不快,很穩當。梁林清擰開一瓶全新的藥酒和碘伏,拆開消毒棉簽:“脫了衣服,我看看傷。”
傅明雪不可思議:“你剛剛……”
“去藥店買藥了,滿意了吧。”梁林清沒跟他鬥嘴,隻催促,“衣服脫了,哪受傷了,我看看。”
“不用,我回家自己……”
“你家裡隻有你一個人。”梁林清打斷他的話,“你背上和腰上,别說塗藥膏,你對着鏡子看都費勁。”
傅明雪還是不肯脫,固執道:“梁林清,你說了不管我的,為什麼非要回來。”
梁林清沒想到他還在糾結這種細枝末節的問題。他歎口氣,知道不說清楚,傅明雪不會讓自己上藥的,他把藥水蓋子擰好,放回藥箱。
他都懶得解釋:“為什麼回來?但凡是個男人,都不能把你自己丢在馬路邊好不好。”
“萬一那群街溜子又回來了呢?萬一你暈倒了出事了呢?你說我為什麼回來?傅明雪,還不夠明顯嗎,我——”
脫口而出的話硬生生卡在喉嚨裡。
傅明雪擡頭看他,眼眸裡倒映出梁林清的臉,和他背後車窗裡一閃而過的車水馬龍。點點霓虹落在傅明雪眼睛裡,閃爍不明。
四目相對,梁林清喉結滾動,緩緩吐出沒說出口的話。
“——我擔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