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雪轉頭,頭發染成奶奶灰,穿着時髦的年輕男子正抱臂歪頭看過來。他姿态頗有些懶散不羁,天生自帶眼線的濃密眼睫微微挑起,自然而然就多了幾分狂傲的氣質。
傅明雪頓了一下,緩緩叫出他的名字:“你是……陸野?”
“還記得我。”陸野微微一笑,緩步走近,“你這些年去哪了?留個學怎麼還把自己留地銷聲匿迹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去緬北留學了。”
王雅翻了個白眼,上前一步:“關你什麼事?留個學還要跟你報備,你是什麼人啊?”
傅明雪拉住了她。
他有些頭疼地摁了摁太陽穴,艱難在腦海裡回憶眼前這位陸野什麼來頭,自己之前和他有什麼過節。
可能是他記不清了,也可能是根本沒啥過節,反正傅明雪啥也想不起來,隻記得陸野是隔壁班的同學。
王瀾也拉了拉王雅:“他說話本來就那樣,刺刺的。”
傅明雪氣定神閑的模樣落在陸野眼裡真是礙眼極了,他又上前一步,咬緊牙,逼近傅明雪:“我在跟你說話,回應一聲最起碼的禮貌吧。”
“抱歉。”傅明雪反應有點遲鈍,但臉色很真誠,他指了指自己腦子,“我現在大腦有點轉不動了,不是故意不理你,剛剛是在回憶你是誰。”
“回憶我是誰?這都忘幹淨了。”陸野冷笑一聲,側身指向另一側,“那他你總該記得吧?”
衆人朝他指的方向看去,隻看到一個穿着西服的服務員的身影,他正微微彎着身子給賓客倒香槟。
傅明雪一時覺得有些眼熟。
“103号。”陸野勾起惡趣味的笑來,“這裡,麻煩來幾杯酒。”
被叫到工号,年輕的服務員有些惶恐地擡起頭,繼而有條理地準備酒杯和托盤,每一杯都斟上了酒。
“先生。”他恭恭敬敬端着托盤,“您要的酒。”
如果忽視微微有些顫抖的指尖的話,傅明雪不會在意他。
陸野笑了聲:“低着頭怎麼送酒啊?撒了怎麼辦?擡起頭,把酒杯遞過來。”
他指尖抖地愈發厲害,後腦勺短短發茬下白色的皮膚泛起紅來。在陸野故意的命令裡,他緩緩擡起頭,極有職業素養地将酒杯遞了過來:“您請。”
傅明雪終于認出來他,驚了一聲:“溫,溫宥文?”
他嗓音很溫柔,和他整個人一樣,散發着溫和的氣質。
“是,是我,我在這裡工作。”他耳朵和脖頸已經紅透了,但受過職業培訓的他仍然保持着風度,沒有在衆多昔日老同學面前崩潰,“您要來點香槟嗎?不喝酒的話,這裡還有橙汁和咖啡。”
傅明雪盯着溫宥文愣了兩秒,繼而擡起頭看向陸野,昔日的一些零零散散的記憶又浮了上來。
眼前這樣溫和的人,放在四五年前,可以稱得上是膽怯懦弱。
溫宥文忍着難堪,露出得體的笑容來:“是陸先生介紹我在這裡工作的,我很感激。”
陸野視線一直鎖定傅明雪,見傅明雪露出這種神情,便了然:“現在想起來了?傅小少爺?”
他湊近傅明雪的耳邊:“你管得了他一時管得了他一輩子嗎?傅明雪,現在人還不是在我手裡,任人拿捏。”
說完這句話,按傅明雪的性子,該是當場暴起,給陸野點顔色瞧瞧了。陸野身子後撤,顯然已經做好了傅明雪突然動手的準備,他繃緊的脊背已經防備起來。
然而傅明雪隻是安靜看了他兩眼,沒有說話。
更沒有動手。
意料之外的反應讓陸野臉色空白,忘記了表情管理。
“在這裡工作……适應嗎?”傅明雪終于開口,卻是對溫宥文說的。
“挺好的。”溫宥文溫聲,“底薪給的很高,小費也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那就好。”傅明雪拿過托盤裡的一支酒杯,“謝謝,你去忙吧。”
溫宥文彎了彎腰,快步離開了。
傅明雪指尖夾着那支小巧的酒杯,和陸野碰杯,發出細小的清脆聲響:“多謝你了,還替他找工作。”
陸野驚愕地看着他,一時間忘記了反應。
旁觀的王瀾和俞舟雖然沒插嘴,但同樣掩飾不住眼裡的驚訝詫異。畢竟陸野這般挑釁,還以為兩個人會爆發一場惡戰。
就算不打起來,老大那嘴皮子應該也不會放過陸野才對。
然而卻是傅明雪将杯裡的液體一飲而盡:“先走了,陸先生,再會。”
一群人當着陸野的面走遠了。
王雅抓心撓肝地忍了半天了,小聲問自家哥哥:“剛剛那人誰啊?什麼事兒啊?快跟我說說。”
“沒什麼,就是老在老大面前刷存在感的傻x。”王瀾面露古怪,“不過這次老大沒搭理他。”
“那那個服務員呢?”王雅追問。
王瀾頓了頓,輕聲:“一個可憐人罷了。”
……
【傅少爺,對不起】
傅明雪就知道會收到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