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迎賓車穿過西方小城街道,最終停在鐵門前,打破了這片莊園的甯靜。
警衛們一擁而上,數個漆黑探測儀嚴陣以待。仿佛車上下來的不是自家小少爺,而是枚長了腿的核彈。
探測儀即将碰到領口包裹下的白皙脖頸時,淺金發青年微微擡手。眉頭微皺,顯而易見的不悅。
越發顯得生人勿近,令在場人皆瑟縮。
其實假如以紀青本人的秉性,現在已經打着哈欠乖乖等安檢了。他一條鹹魚的時間能有多寶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喽。
但在這個世界,他是黑手黨家族紀家的繼承人。性格惡劣無法無天,俊美優雅的臉蛋也掩蓋不了這個事實。
“叔叔就是這麼歡迎我的?”他睥睨道。
警衛們頭皮一緊。
沒人看得出盛氣淩人的小少爺在心裡歎了口氣。
任務,累。
演一個浪貨二世祖,累上加累。
腦内系統正在聒噪:
【鹹魚加油!拯救你的失憶同事,打破你任務成功率為零的記錄吧!】
一天前的午夜,他接到時空管理局通知。
【尊敬的紀青閣下,我司專員尹緒在任務中不幸遭遇意外。截止目前,多個子世界任務進程出現偏離,而尹緒與主系統失去聯系。據判斷,他失去了有關規則和任務的記憶,誤以為自己是任務世界原住民。根據時空管理規則第二條,他無法強制脫離,請您即刻趕往救助!】
【重申一遍,這是一則特殊任務,我司專員尹緒……】
終端屏幕在漆黑中頻閃白光,刺眼得很。此時的紀青在溫暖舒适的被窩裡翻滾,試圖拿被子捂住耳朵逃避。
救誰?尹緒?
大名鼎鼎的暴徒,時管局同事無不碰見就躲。其瘋狂事迹連紀青這種足不出戶的鹹魚都有所耳聞。尹緒竟然有一天會遇困,罕見程度堪比小行星相撞。
【紀青:睡吧,任務群發的。】
明早起來就有其他卷王員工解決了。
【系統:不。你是他唯一指定的救生員,請勿逃避責任。】
紀青緩緩睜開了眼,面無表情。
【系統:感動嗎?】
很感動,但不想動。
半晌,紀青軟綿綿地裹被子仰卧起坐,好像一條被無形絲線吊起的風幹魚。他煩燥地揉了揉頭頂淺色亂毛,眯起眼命令。
“具體說說吧,出了什麼岔子?”
【系統:有點複雜。簡單來說,故事發生在西方世界,尹緒是小弟出身,有幸獲得黑手黨家族紀家的重用,一路升級。最終要取代家主成為名副其實的黑手黨教父……】
“哦,龍傲天。那不是挺适合他的嗎?他最喜歡打打殺殺了。”紀青打着哈欠困得不行。
他給人一種缺少色素的錯覺,整個人蒼白得幾乎透明,不僅有一頭柔順的銀發,連睫毛都是淡淡的白色。
系統話音一轉:【但是現在。】
“沒有得到重用?”紀青輕嗤。
【老家主愛上了他。】系統的語氣帶着沉痛。
“……”
【你知道的,像這樣位高權重又沾點變态的男人最可怕了,目前正在強取豪奪中。】
空氣都靜了片刻,穿着毛絨睡衣的青年猛然垂首。頭深深埋進被子裡,隻露出一截光潔的後頸,肩膀時不時抽動。
系統遲疑:【請問你是在笑嗎?】
咳。重新擡頭時,鹹魚的臉上帶着可疑的紅暈,還有壓不下的嘴角。
毫無疑問,把他笑精神了,笑得差點缺氧。
“這個任務我接了。”
眼中閃過一絲幸災樂禍的快意。不過,不是為自己的同事,而是為這位強取豪奪的老男人——
“真想看看這位勇士是怎麼死的。”
他舔舔牙尖。
惹了尹緒這位暴徒,未來能留個全屍麼?
……
就這樣,數個小時以後,紀青來到了這個眼花缭亂的西方小城,由皇宮貴族和黑手黨統治的高科技世界。
紀家小少爺,家主的侄子——看似外出遊學實則被家族流放,不是什麼重要人物。
借用這副軀殼從鳥不拉屎的西伯利亞殺回本家,主要為了看望叔父和他心尖上的金絲雀。
尹緒這種人,竟有一天能和“金絲雀”這個詞挂上鈎。
越想越好笑。
“抱歉少爺,但家主有過吩咐,來人必須經過徹底檢查才能入内。任何人不得例外。”警衛向他敬禮。
紀青冷哼一聲。
“聽說今天他也在,那位——尹先生。”他咬字玩味,似乎産生了極大的興趣。
“那是自然。”身後老管家垂首。這裡的重重安保就是家主為了尹先生而設置的。讓他可以好好“休養”。當然,病人也别想輕易出去。
“那就好。”
“等等……少爺!”
得到了滿意的回答,小少爺提步就闖。介于他一貫的驕橫行事,竟無人敢擋。
懂事的管家連忙跟上:“家主正在會客廳等您。”
青年的腳步又急又快,锃亮的定制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聲響,身後懸鈴木的大片綠葉悄然飄落。
老管家用餘光打量着數年未見的年輕主人。
深色長風衣随着他的步伐飄動,淡金發打理得極為用心,在額前呈漂亮的弧度。紀家舉家搬遷自東方,他漂亮的淡金發遺傳自電影明星的母親,女人年輕時也曾是轟動一時的大美人。
鐵灰色瞳孔不耐陽光的直射,淺淺地擰着眉。好像還有些困倦,眼尾微紅,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旅途勞累。
作為黑手黨繼承人,實在是花哨有餘氣勢不足。但是考慮到青年方從北地遊學歸來,還是個涉世未深的學生——
又顯得合情合理。
小主人向來嬌生慣養,在凄寒荒蕪之地曆練多年,應該是受苦了。管家想。
……
“這邊請。”
紀青颔首,欣然邁入大門。
花梨木樓梯在空中盤旋,呈紅酒般醇厚的光澤,紀青拾級而上,半路就張開雙臂。
與早在樓上等候的叔叔來了個深情擁抱。
年長者雖眉目威嚴卻有笑意,寬厚臂膀牢牢地接住了孩子,如同老鷹護雛的羽翼:
“你終于回來了。”
語氣之慈祥,好像暗中阻撓侄子回國的不是他本人一樣。
紀青不鹹不淡地笑笑,喊了聲叔叔。
正叙舊,頭頂驟然傳來軸承摩擦的聲響,紀青眯了眯眼,越過叔父的肩頭向上看去。
那是賓客卧房。此時房門大開,一個薄薄的身影沐浴着晨光走出來,居高臨下。
看不清面目。可隻看那冰冷秀氣的輪廓,也能猜出是誰。
紀青好欣慰。
好久不見我的同事。你看起來還是那麼英俊潇灑身手矯健胸膛如同可靠的港灣,當年徒手炸了一個子世界星球的畫面還曆曆在目,相信你一定可以立馬覺醒并且打爆渣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