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琪将藥放在書案上,看了一眼臉紅紅的楚時泱。
“時泱,你先喝一下藥。”阿琪說完這句話,頓時感覺背後灼燒的視線消散了。她忍不住感到奇怪地往回看向他,發現沈公子嘴往下撇,臉上變得委屈極了。
她好像明白了什麼。
楚時泱坐到另一個軟墊上,捧起瓷碗仰起臉一飲而盡。她用旁邊備好的手帕擦了一下嘴,剛想說話,就看見阿琪僵着臉,飛快地奪過她手中的碗,同手同腳地走出房門。
房門被迅速關上,楚時泱疑惑地轉頭看向沈雁風。
暖色的燈火下,他一貫黑沉沉的瞳孔卻在此時映出微微的光亮,襯着新換上的世家公子衣裳,原本就俊朗的模樣,倒真的悄然間多了幾分矜貴。
被美色所惑的楚時泱扶住頭,暈乎乎地心想:怎麼頭好像更暈了。
随着一陣瑣碎的珠玉碰撞聲響,一股令人安心的藥香浮動在空氣中。楚時泱的視線完全被一抹清雅的淡綠色籠罩,微涼的發絲觸碰到她的臉上,緊接着便是額頭一涼。
“疫病是還沒好嗎……師妹,你把手腕伸出來。”沈雁風看到她不适的樣子,挪過墊子淺聲說道。
“我……”
“不要亂動。”他制止住楚時泱略微焦躁的舉動,手指搭在她的脈上,無意識地帶點命令意味。
咚——咚咚——
随着距離的再次接近,楚時泱在此刻無比清晰地注視着少年認真的側臉。她的臉越來越紅,心也跳得越來越快。
不行,不行,這樣子絕對不行!
沈雁風還沒診出什麼,就被臉頰瞬間爆紅的師妹用力推出門外,他有些不解地看着眼前緊閉的房門。
“師妹?”沈雁風擡起手重新敲門。
而楚時泱将門關上,不顧再次敲門的響聲,後背抵住門,雙手捧着滾燙的臉,放縱自己的身子慢慢滑落到地面上。
春色朦胧,四寂無聲,冰涼的水霧染上眉眼,卻仍舊降不下心底的熱意,連帶着眸底又重新泛起層層疊疊的漣漪。
怎麼辦……
她好像,心髒真的出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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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常府。
“快快,耽擱了楚姑娘的行程你們擔待的起嗎?”
“哎呀,這個木箱子放這就行了。聽說楚姑娘身子弱,這邊邊角角的你們都包好軟墊啊,頂好的熏香也要放上……”
“孫先生吩咐的書簡也全部放上,還有細軟也别忘了。”
常夫人生怕怠慢了楚時泱一點,一清早就親自站在正屋門口扯着嗓子,監督丫鬟小厮們收拾她旅途用的馬車。
常府久違地出現如此熱鬧的景象,加上丫鬟小厮們也知楚姑娘是為救常冉而去,原本簡單的行李漸漸被弄得越發豐富。
“楚時泱,我今日叫你過來,是說盂城的事情。”另一邊,孫先生在楚時泱臨行時,特意單獨喚她在客屋裡談話。
楚時泱已經換好常夫人塞給她的新衣裳,頭發也被阿琪細緻地編了個新發型,整個人幹淨利落,明媚極了,瞧着跟前些日灰撲撲的趕路樣子截然不同。
她坐在孫先生面前:“先生請講。”
孫先生略微同情地看向楚時泱,直接道:“三皇子也會出現在半月後的拜師典禮。”
三皇子,拜師典禮。
這句話裡兩個重要的信息瞬間捕捉了她所有的注意力,楚時泱問:“先生你可确定這個消息是真的?”
若她真的擋了三哥的路,他是真能下狠心殺她的。
“嗯。”孫先生撫了一下胡子,“前日飛信傳來,三皇子也将于今日同時啟程。”
“那先生可知他是為何而去嗎?”
楚時泱記得前些日在寒香寺時見到三哥時,他曾有提過盂城。如今想來,盂城的事他應該早有打算,隻是她正好又不幸撞上。
想到這,楚時泱的肩膀垮了一下。
“這我并不知,但極大可能是沖陰陽家鄒先生而去。”孫先生看楚時泱過于懵懂,便點撥了她一句,“你可知陰陽家的五行學說影響力有多大?”
楚時泱立刻就明白了。
五行相生相克的學說,對于信奉上天的民衆來說,實在是過于深入人心。由此,三皇子的目的也就能清晰地浮出水面。
他是為民間聲望而去——抑或者說,他的野心是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