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晴朗,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棂跳躍般地落在書案上。
楚時泱手執毛筆,筆尖觸碰宣紙。墨汁勾勒出一個個龍飛鳳舞的字迹,略略一看甚至辨認不出寫了什麼,滿是要溢出來的急迫與敷衍。
一隻胖墩墩的小鳥飛了進來,它的喙中夾着一張小紙條,輕巧地落在窗台上。
楚時泱抽出一看,上面寫着:“我今日有事外出,你午後去找沈雁風,他會為你煎藥。”右下角落款一個“安”字字樣,是師尊。
她卻将紙條放在一邊,反而捧起臉對着小鳥雙眼泛光。
那鳥如同通了靈智一般意識到不對,小短腿一蹬頭一扭就想逃跑。
但是楚時泱的動作更快。她眼疾手快地抓住想要逃跑的小鳥,将臉狠狠地陷在蓬松的羽毛之中來回揉搓,無視小鳥的嚎叫聲。
伴随着激烈的争鬥聲,旁邊侍女卻依舊不停手中磨墨的動作。
她看楚時泱沉迷于摸小鳥的翅膀過久,才提醒道:“姑娘,徐長老的罰抄你才完成了一小半都不到的量,若是再繼續這樣下去,你今日就完不成原定的罰抄量了。”
楚時泱的手僵在原地,她讨饒似地叫道:“姐姐!”
就在這時,小鳥瞅準時機飛速地躍出魔爪。它在空中短暫地停留一小會來抖抖掉毛的翅膀,然後頭也不回地飛走。
侍女非常溫婉地笑着搖頭,說:“沒、有、用、哦。”
這回消遣也沒了,抄寫還得繼續。
楚時泱苦着臉癱倒在案上。案邊壘着一層層竹簡,為她的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
怎麼能這麼多。
怎麼可以這麼多!
侍女望着楚時泱生無可戀地卧在案上,歎口氣,走到茶具旁為她添一壺溫熱的茶水,放在她手邊道:“時辰不早了,徐長老吩咐我在旁邊守着你,務必确保你完成課業,不得偷懶。姑娘還是快些寫吧。”
此時,一陣叽叽喳喳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楚時泱懶洋洋地側過頭,目光穿過層層疊疊的樹葉。她遙遙地看見師尊與幾位身着華服的長老正朝遠方走去,便問道:“今日是什麼特殊日子嗎?怎麼師尊他們都出去了?”
侍女也看見了長老們的背影:“今日應是長老們的評估日。”
“評估日?”
“是的,四年舉辦一次。谷裡長老的權力并非是一成不變的,若是該長老負責的渠道出問題後,也會影響到下個四年内的該渠道的掌控權。這是安長老建議的,評估日也隻有他不需要參與決策。”
楚時泱問:“為什麼隻有師尊是例外?”
侍女卻說:“安長老從來不參與谷中的管理實權。好啦,你已經休息夠了,該将沒有抄完的内容繼續寫下去了。”
楚時泱見轉移話題無望,隻得直起身子,拿着筆繼續抄寫。
終于等楚時泱磨磨蹭蹭地把今日份的課業寫完,侍女便将她抄好的内容整理起來,然後取出一件柔軟的外衣,輕柔地幫她穿上。再微微低着身把她的衣角整理好,确保她被捂得嚴嚴實實的,直至一切妥當,這才終于肯放她自由外出。
楚時泱步伐輕快地走出房間,想着要先去把藥喝了,腳步一轉,轉而朝沈雁風的院子走去。
沈雁風的院子裡很幹淨,每一寸土地都體現出它們被主人精心打理過。石闆小徑兩旁,是修剪得整整齊齊的灌木叢和低矮的花卉。
但楚時泱還沒進去就聞見沖鼻的藥香,她被熏得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
好臭。
她進去院子裡,找到罪魁禍首——原來沈雁風也嫌藥的味道不好聞,索性把為她煎的藥放在院裡的門口。
楚時泱微微磨牙。
沈雁風懶洋洋地躺在花纏繞的搖椅上,身子随着搖椅的動作一晃一晃的,臉上蓋着一冊書簡,旁邊的小幾上放着一壺溫熱的茶水散發着袅袅熱氣,茶壺旁還擺有幾塊精緻的糕點。
楚時泱走到他旁邊,手握成拳放在嘴邊,重重地咳嗽一聲。
她透過竹簡的縫隙能看到沈雁風明亮的眸子睜開,眼珠子瞥向她這邊,停了幾秒,然後眼皮又安靜地阖上。
與此同時,悶悶的聲音從竹簡下傳來:“先喝藥。”
楚時泱沒有慣着他,直接拿走竹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