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惜辭的話語砸出在場的一片喧嘩。
林彭的臉上滾起大顆汗珠,他跪在地上,擡起滿是恐懼的臉,對徐長老用近乎哭腔的聲音祈求道:“師尊,不是這樣的……這個瘋子所說的一切全是編造,她是來挑撥離間的騙子!”
徐長老卻沒有理他,章惜辭的話語激起了他心中的顧慮,反問她道:“你該怎麼證明你說的真實性?”
他記得自己被推下懸崖後确實失去了意識,等醒來時隻看到林彭一人守在他塌前照料,這才承諾帶他過來。
“證明?這很簡單。我隻需要問幾個問題。”
章惜辭見徐長老開始對林彭産生懷疑,她轉過身厲聲發問:“林彭,你當時發現徐長老時,身邊可有同行之人?”
林彭偷看師尊臉色,緊張地抿唇,搖頭一口咬定道:“并無,隻我一人。”
“那麼,你既不通醫理,村上也并無醫館,在這種情況下,你又是如何僅憑你一人之力喚醒并照顧徐長老的?”
林彭說不出反駁的話。
衆多視線彙聚在林彭身上,随着林彭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解釋話語,猶豫的神色無疑加深衆人心中的懷疑。
他眼見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試圖用含糊其辭來蒙混過去:“自然是為師尊包紮,我雖不通藥理,但簡單的方子我也是能做的。”
徐長老沉下臉——他是服毒後才被人推下懸崖的,醒來時身體卻沒有任何不适,本以為是林彭治得他,可現如今聽林彭一說才知應是另有其人。
林彭沒有察覺徐長老的變化,還在屏氣等待章惜辭的下一個問題。
适時,一名身着淡綠紗衣的女子身姿窈窕地步入文書堂,她如瀑布般的青絲被一根刻着青蛇的玉制發簪束在腦後。
女子聲線極其慵懶,卻暗含幾分調侃:“這裡好生吵鬧,我聽說徐長老的弟子犯了個錯被關押在這裡,特來瞧瞧。”
坐于上位的徐長老聞言,握緊扶椅,臉色頓時黑得發亮。
這不明擺着說自己對弟子管教不嚴。
“噗——”一名新來的弟子沒忍住笑出聲。見好多視線一時集中在自己身上,連忙吓得捂住嘴擺手,滿臉通紅地解釋着:“抱歉,抱歉,純屬意外,絕非有意。”
一旁的楚時泱意識到這名女子,應是在她拜師時坐在師尊旁邊的長老。
隻是因當時被藥閣火災的突發事件打斷,她并沒有來得及确認女子的名字和身份。
沈雁風看女子即将要路過他,語氣不自然地問好:“溫長老好。”
溫長老側過頭,長長的睫毛遮擋住似笑非笑的神色:“藥練得如何?好像下一周就到例行抽查時間了。”
“真是趕巧,不如這場結束之後就一起看了吧。”
沈雁風:“......”
對面的楚時泱聞言,頓時頗感幸災樂禍地看着沈雁風。
徐長老垂着頭,原本含着怒意的視線落到楚時泱身上。他微微一笑,不冷不熱道:“楚時泱,下周檢查你的抄寫,不要忘了。”
楚時泱:“......”
兩名少年頓時露出一緻的苦澀表情。
場上一時都安靜下來,唯有站在下方的章惜辭依舊面色不變,甚至眼睛稍稍亮了一下。
溫長老坐于上座,她狀似不經意地說:“我在門外見還有兩個人在外面候着,想着興許與這場有關系,就一起請進來吧。”
此言一出,長老發言自是無人敢不從,尤其是深知溫長老性格惡劣的弟子們,心中更是一緊。
見最為關鍵的證人立刻被請進來,章惜辭說:“他們分别是林彭的親弟弟和告訴林彭徐長老身份的人,此外還有一份證詞,請兩位長老詳加審閱。”
兩人卑微地弓着背,距離林彭遠遠的,連擡頭的勇氣都沒有。
須臾之間,原本平整的證詞被憤怒至極的徐長老猛然摔落在林彭腳邊,紙張散落一地。
他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這便是你所謂的解釋?!”
林彭縮着頭,哆嗦地将證詞撿起。那上面的每一句話都寫得清清楚楚,将他救徐長老的過程從頭至尾完整地全部記述下來,卻與他之前對章惜辭所言大相徑庭。
他心死如灰地跪在地上,自知敗局已定。
溫長老饒有興趣道:“既然如此,徐長老倒也應該給文書堂一個交代。我進門時,可是清清楚楚瞧見院子裡堆滿了銀子,真是讓人眼界大開。”
“此事關系着谷中規矩的履行和文書堂的顔面,還請徐長老三思後定奪。”常冉見勢,雙手作拳,語氣堅定道。
大堂之上,徐長老似乎在進行着艱難的内心掙紮,他還想挽回林彭,可三次張嘴,卻又閉上。
最後,他閉上眼睛,給出判決:“林彭與方辰,所有非法所得一律沒收,押入刑室,此生不得再踏出半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