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聲和無律頓時露出費解的表情。
蒼名已經顧不上許多,伸着雙手撲向未辭,渾身上下彌漫着既喜且悲的委屈之意。未辭卻比她行動更快,發足狂奔,身形迅猛有力,轉眼就沖到蒼名面前,一把将她撈進懷裡。
“我以為……”未辭的臉色比平時更加沒有血色,“我快要恨死我自己……”蒼名從他懷中拔出頭來,仰面看着他安慰道:“我這次一點事都沒有,真的。”
未辭恩了一聲,用力抱着蒼名單薄的身體,仿佛害怕失去世間最珍貴的事物。無律在後面咂嘴道:“霍賢弟,你是怎麼找過來的?這裡面不是鬼打牆嗎?”
希聲冷冷地補充道:“法力也沒。”
未辭卻像看不見那兩人一樣,隻是用自己的體溫讓蒼名取暖。蒼名悄悄問道:“你是怎麼找來的?我找了你好久啊!”
“我也找了你好久,最後直接打斷了佛像一根手指。”未辭輕描淡寫地回答道,“趁着結界被打開一道豁口,跟我回去。”
蒼名猶豫了一下,大着膽子反對道:“可我們總算追查到一些線索……”
未辭的眼神卻是壓迫性十足,即便不說話,也讓蒼名心虛地移開了目光。無律在一旁插嘴道:“我看,還是先回去算了,一會兒法力又沒了,你哭都找不着調。”
希聲也開口說道:“确實。”
蒼名也擔心連累幾人,便妥協道:“好,那麼我們就先回忘仙源!”
希聲掏出一張瞬移黃符,無律急忙站到她身邊,生怕被落下。未辭照例攬住蒼名,帶她穿越隧道回到忘仙源中。在消失前的一瞬間,蒼名看見那尊大佛伸出背後的那隻手,緩緩撿起這隻手掌中的斷指。在稀薄的日光裡,那佛身上散發出奇異的金輝。
四人在忘仙台上彙合,都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希聲立刻就盤腿坐下,無律很有眼色地給她捏着肩膀,谄媚地問:“驅動瞬移符,很耗法力吧?”
希聲說:“哦。”
當晚,四人在忘仙台圍爐而坐,互相訴說近況。不聞派被屠殺後,掌門不久即病逝,如今弟子隻餘希聲一人。蒼名勸希聲重組不聞派,希聲說:“我派的奏潮華聲曲,原本是東海打漁人的小調。其中意味,非飽經風霜者不能領會。”
無律說:“诶,那你也廣招學徒試試麼,總會有一個兩個聰明的。”
希聲淡泊地說:“我平時出去吹曲兒,其實已經将要訣教給一些沿街流浪的小孩子。能不能練成,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好你個奏潮仙,原來早就悶聲辦大事!”無律直拍大腿,“有此等妙計,怎地都不告訴我!”
希聲反唇相譏:“早先你也不是銅铎派師尊。”
未辭隻是靜靜添火,眼睛追随着蒼名,偶爾和她四目相對時淡淡笑一下。
蒼名轉頭看向希聲:“這次把你傳送過來,真是抱歉,伯母她還自己在家,你休整一下,就再畫張符回去吧!”
希聲卻說:“無妨,我本已安頓好她,在趕回逢焉城的路上,被傳過來的。”
無律大手一揮,痛快地說:“趕明你快點把她老人家接到息園三坊,多雙筷子而已。我麼,從此就要西南中原兩端跑了,客棧就靠你們多照料,房錢就免了。”
希聲說:“她在老家尚能耕田織布。若來中原,衣食用度又從哪來,我要想想了。”
三個窮鬼都不做聲了。唯一富貴的未辭也心不在焉,修長大手托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麼。
蒼名郁悶道:“若是逢焉城有間寺廟,每逢初一十五就做酬神歌舞……那就好了!那希聲豈不就有了長久的立足之地?”
無律說:“那是勾欄吧?”
蒼名大怒,又和無律隔着火爐吵了起來。未辭回過神來,低聲對蒼名說:“将軍,我派出去的探子,方才傳回情報了。”
無律急忙問:“霍賢弟,你快說呀。”
未辭不理會他,隻是看着蒼名說:“明日是十五,此地将有一場……酬神盛會。”
此言一出,三仙都是一愣。無律問蒼名:“你這麼快就安排好了?為了讓希聲去吹曲兒賺錢?”
蒼名說:“不是我!這地方連隻鳥都沒有,怎會有人舉辦廟會?”
希聲冷冷地說:“明日去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