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骷髅近前,蒼名就将之一劍揮開。和劍鋒一同劈出的,還有未辭剛勁淩厲的拳掌。
天心沭全神貫注,驅動着怪石拼成的骷髅陣,一而再再而三地向蒼名襲來。趁着蒼名和未辭聯手對抗骷髅的間隙,老鬼蓮悄悄骨碌過去,借着骷髅的巨手割去身上的束縛。
“站住!”蒼名一串劍花如雨,招招都刺向老鬼蓮的要害處。未辭默契地補上缺位,獨自應付骷髅,一掌劈得骷髅震蕩散架。
趁着一片混亂,李弦真挺起短刀,埋頭沖向老鬼蓮。重新聚合的亂石骷髅,伸出骨頭手臂将她擋了回去。
李弦真叫道:“妹子,求你幫我!”
蒼名轉身和未辭一起回擊骷髅,忍無可忍地喝道:“李重山那對狗男女殺我父母,你窩藏他們,對得起良心嗎?你今日的境遇,全是他們的報應!”
李弦真驚呆了,頓時一張臉灰如土色。她木然地看了一會兒蒼名,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緊握短刀向她一頭撞來:“你把他們弄到哪去了!”
蒼名輕松地轉身錯開,李弦真差點一頭撞上洞壁。蒼名厭惡地說:“我不跟凡人動手,别讓我再看見你。”
呲啦,呲啦。老鬼蓮不知從哪裡撕下兩條輕紗,像揮舞水袖一樣甩了過來。蒼名反手刺去,不成想老鬼蓮像泥鳅一樣一鑽,滴溜溜地繞過蒼名,直取李弦真性命。
時間的流速,就在這一刻被放慢了。呼嘯的風聲和混亂的叫聲,都像是從遠遠的地方傳來的。輕紗如閃電般遊向李弦真,仿佛水蛇吐着信子。蒼名失神地看着,手腳卻僵在原地,一瞬間想要仗劍相助,一瞬間又覺得李家本該滅門。
天心沭斷喝一聲,驅動骷髅法陣前來救援,未辭一個旋風轉身,利落地踢向怪石骷髅。天心沭左支右绌,一時不能抽身。
副将從半空裡彈了出來,手持長矛,一邊紮向紗帶,一邊大聲喊道:“使不得!老爺,得罪了!”還不等他得罪,長矛便已脫手。兩條輕紗卷着尖銳矛頭,一起殺向李弦真。遊霄害怕地閉上了眼睛,滿臉都是悲憫。
一聲凄厲的慘叫響徹地宮。回聲彼此疊加,嗡嗡地來回反彈。老鬼蓮抱着頭滿地打滾,吱哇亂叫。而李弦真驚慌失色,卻毫發無損。
花怡手裡握着一把燒水用的大水壺,站在原地喘氣,胸口上下起伏。壺裡的水帶着冰碴,結結實實地潑在了老鬼蓮的頭上。
老鬼蓮的紙糊腦袋被澆得面部全非,頭上那把蓮花扇子也被水流的沖擊力打歪了。
生死關頭,花怡爬起來拯救了李弦真。
當啷一聲,蒼名手裡的長劍掉落在地上。她垂下頭說:“我還是無法求道。”
花怡直挺挺地逼視着老鬼蓮,眼睛裡迸發出一線生機。自從蒼名認識他以來,他的眼睛從來沒有絲毫神采,這是第一次,那雙眼睛燦若晚星。
李弦真淚光閃動,大喊一聲:“好怡兒!潑他的紙糊腦袋!”
花怡轉頭就奔到茶室一角,一手拎起一壺,再次氣勢洶洶地殺了回來。他似乎真的從複仇中找回了靈魂,從此再也不會碎裂和軟弱了。
老鬼蓮拔下腦袋,抱在懷裡,滿地撒潑打滾,口中亂叫道:“好女兒,我的親女兒,你就不管管你老子啦!”
未辭抱起手臂,津津有味地站在一旁看起熱鬧來。骷髅法陣嘩啦一下碎成一地石塊,天心沭沖上來拉着花怡,李弦真大聲說:“怡兒,快潑!”
副将左搖右擺,兩頭亂跑,這會兒又站在了老鬼蓮一邊,對花怡說:“使不得!少爺,得罪了!”說着就要用長矛挑開花怡手裡的水壺,但被李弦真一腳踢開。
遊霄隻是一味地搖頭,歎息道:“冤冤相報,冤冤相報。”
天心沭怨恨地看着李弦真,說:“師姐,你能不能留他一命?”
李弦真眼裡冒火:“你竟然還在護着他?他難道對你很好麼!”
天心沭的白雪眼中滾出幾顆冰晶,梗着脖子質問道:“那麼,你的父母連名字都不給你,難道就對你很好麼?可你還不是也在奉養他們!”
李弦真的嘴唇哆嗦起來,說:“我沒得選。”
天心沭說:“師姐,我瞧不起你。”
李弦真剛想再說什麼,花怡拎起水壺扔了出去,把老鬼蓮手中的紙腦袋澆了個稀爛。
蒼名低頭去拾起長劍,冷冷地說:“夠了,今日也該……”
咚地一聲,一顆花裡胡哨的頭狠狠撞在花怡胸前,頭上戴着的扇面如一把刀一樣深深切入體内。老鬼蓮裝瘋賣傻,出其不意,把頭擲了出去。
花怡難以置信地低頭看着胸前,轟然倒地不起。
李弦真睜大眼睛,叫了一聲,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花怡死了,死在他找回了活着的力量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