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名發覺自己還被圈在未辭的懷裡,急忙輕輕掙脫出來:“未辭,你沒事吧?”
未辭的手臂空了出來,慢慢地垂了下去。
蒼名兩手背在身後,突然把臉湊到他跟前,笑眯眯地說道:“多虧了你,我連衣服都沒濕,下次換我來保護你,讓你也體驗一下這種愉快的感覺……”
未辭說:“哦?那将軍一定要用同樣的方式保護我。”
蒼名假裝注視着船下的混戰:“哦,你放心,我,有我的辦法。”
岸上滿地都是半截的鬼身,樹精也被挖倒了不少,綠色的血流彙入江裡,江水泛出金屬般的冰冷光芒。又一叢巨浪騰起,數隻水鬼随波逐浪,喊聲如同水聲:“殺了……殺了……”
忽然之間,黑雲變幻,陰風怒号,鐘無期抱着一隻格外龐大的水鬼破水而出,飛上半空,大喊大叫。
“?”
蒼名、希聲和無律集體石化了。
無律萬萬沒想到自己逃進冥界都沒能擺脫鐘無期,他震驚地看着随風波上下起落的鐘無期,比看到蒼名真的騎螃蟹還震撼。
水鬼到達抛物線的頂點,随即就要向下墜落。鐘無期猛地撒開手,借着沖力飛撲上來,一把抓住船的欄杆。
無律舉起拐棍,有一瞬間似乎想狠狠砸向他的手。一個遲疑的片刻,鐘無期已經翻身落進船裡,一邊吐水一邊發抖。
蒼名嫌棄地站遠了一些,和未辭對視一眼。來冥界之前,鐘無期曾藏在古樓門外的森林中,鬼鬼祟祟地偷聽幾人對話。
未辭輕輕笑道:“将軍不是正希望這東西跟來嗎?”
蒼名看着噴泉般的鐘無期,悄聲說道:“恩,不過沒想到是水鬼馱着他來。”
希聲冷笑一聲:“不愧是一代掌門,真是藝高人膽大,找不到别的入口,就抱着水鬼漂到冥界。”
無律沉着臉開口道:“鐘無期,你跟蹤我們?你想幹什麼?”
鐘無期吐夠了水,用肮髒的袖子抹着臉,尖嘴猴腮地一笑:“你們來幹什麼,我就來幹什麼。”
幾個人都露出糊塗的表情。
無律說:“我們來送迷路小朋友回家,關你屁事。你要飯能要到冥界來?”
鐘無期輕蔑地說:“你們當我傻呀?你們分明是來找未央冠!”
幾個人都露出了你确實傻的表情。
希聲咔咔捏響了指關節,鐘無期立刻縮着脖子大喊:“仙殺人啦!仙也殺人啦!”
希聲一揮袖子把他扇倒在地,恨恨地說:“殺你又如何。”
鐘無期翻了個身,反倒把腦子摔聰明了,忽然靈光乍現,一把拉開艙門:“喲,這就是迷路的小朋友?”
幾乎沒人看清她的動作,蒼名已經晃身來到鐘無期身後,一腳把他踹出幾丈。
船身像跷跷闆一樣颠簸幾下,花怡面如死灰,在暈船和驚恐的雙重加持下,終于眼睛一翻,昏了過去。
兔臉面具從鬥篷暗袋裡滑落出來,啪嗒一下掉到地上。鐘無期立刻和身撲了上來,用身體掩護住面具,口中高喊道:“未央冠——我的——”
未辭的臉色陰沉得像此刻的天色,他一手拎起鐘無期,看也不看就扔了出去。接着撿起面具,掏出一塊手帕擦了擦,才交給蒼名:“将軍。”
蒼名接過來,對他感激地一笑。
鐘無期落在無律腳下,摔得全身差點散架,還在呐喊不休:“交出來!喪門星!把未央冠交出來!”
希聲皺着眉頭說:“這人怕不是瘋了?”
無律低頭看着腳邊那一堆褴褛的布條。那是銅铎派的道袍,遍布着掌門獨有的花紋制式,隻是因為一路漂流而面目全非。鐘無期蜷縮在爛布條中,恨恨地擡眼看着無律。
無律怅然道:“你怎麼變成這樣?”
鐘無期怪笑起來:“音律仙無律,你不食人間煙火,一個銅子兒也夠你花一年了吧?你知道饑餓的滋味麼?你知道饑寒交迫的滋味麼!”
無律愣了一下:“銅铎山呢?”
鐘無期呸了一聲,無律抓着他的領口把他薅起來:“銅铎山呢!”
蒼名怒斥道:“問你話呢!銅铎山裡摘一把野果都夠你吃了,怎麼可能挨餓!”
鐘無期嗬嗬一笑:“我,我他媽的被攆出來啦,銅铎山被抵押給别人……”
無律用盡全力揍了他一拳。鐘無期滿嘴鮮血淋漓,還口齒不清地叫道:“我銅铎派将你養大,你翅膀硬了會打人了!你拉攏兩個仙,了不起了!你當年明明和奏潮仙争過功勳!你還出賣喪門星呢!”
沒等無律再打第二拳,蒼名和希聲同時一左一右給了鐘無期一個大嘴巴:“閉嘴。”
鐘無期暈頭轉向地摔向船艙,一把拖住昏迷的花怡:“不給珠冠,這小子就沒命!”
蒼名立刻去搶人,無律和希聲抓着他的頭發,幾人扭成一團,幽靈船猛地側傾過來,向下疾速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