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後一刻,呂鵬程才顯露他的真實意圖。
“錢我不要,你快起來,”石岩拉不住他,半推半就隻好答應,可心裡卻沒底,她承諾道:“陳青岚是我正式接的第一個委派,我不會讓你失望。”
不僅陳青岚,還有張可晴,還有更多可愛而不幸的人。
呂鵬程執意送她到家門口,石岩拗不過,她招手告别,目送黑色橋車走遠,冷不丁被突然探出的腦袋吓了一跳,“賀雨行你鬼鬼祟祟幹嘛呢。”
“那誰啊,趙岚?”他抱着手,下巴指了指走遠的車,“你怎麼從他車上下來?你不是回老家辦事去了,他和你一個老家啊?”
“呂鵬程,”石岩解釋,“我告訴你,我今天出息了,都有人找我幫忙救人了!可是承諾就像一把刀架我脖子上,壓力好大……”她揉揉眼睛。
賀雨行稍稍松口氣,那就不是去見趙岚了。
“我得去找趙岚一趟,關于回溯者我有很多問題要問他。”
他當場坐不住了,“不是有微信,你私——拉個群,把協會的人大大小小都拉進去,有什麼事直接@他,這樣多方便。”
“我問的是要緊事。”
等不及她去找趙岚,又出事了,接到呂鵬程的電話時她人都懵了,“你好這裡是急救中心,你家屬跳河了,趕緊來急診一趟——”
嘟——嘟——嘟——
賀雨行傻眼,“呂鵬程跳河,給你打電話是什麼意思?”
石岩也摸不着頭腦,“我哪知道,先去再說吧。”
“一起去。”
時隔數月,回到熟悉的科室,石岩喊了一聲劉老師,下一句她緊接着道:“床上昏迷不醒的确實是我朋友,到底怎麼回事。”
呂鵬程躺在擔架床上,昏迷不醒,淩亂的襯衫緊緊扒着肚皮肉,全濕透了,頭發滲水。石岩和賀雨行面面相觑。
劉老師道:“想不開跳河了呗,還好路人覺得不對勁提前打120,水沒過脖子沒來得及嗆進肺裡,不過人哭暈過去了,眼皮都浮囊了。”
“聯系到他家人了嗎?”石岩有些着急,這種大事怎麼着也輪不到她來做第一決定。
“你不是嗎?”劉老師指給她看。
呂鵬程的電話列表第一個就是她,備注是“a最重要的人”,怪不得急診第一個給她打電話,默認她就是病人最親密的家屬。
最重要的人卻連個姓名都不配擁有,還是說無所謂是她還是别的誰,隻要能帶來關于陳青岚的消息,那個人就是最重要的人。
賀雨行也看穿其中一二,淡淡道:“你發揮個工具價值。”
呂鵬程的父母姗姗來遲,他母親一身黑色套裙,臉色和裙子一般黑,冷冷地盯着衣衫不整躺在病床上的兒子,不忍直視,“有什麼出息,讓你去相個親就搞成這幅死樣子,為了一個不存在的女人成什麼樣了。”
滿是恨鐵不成鋼的無奈和鄙夷,哪有半分溫情可言,她兒子現在可是在急診,在生與死隻有一步之遙的鬼門關。
這是親媽嗎?沒抱錯吧……石岩給賀雨行使眼色。
賀雨行聳肩回應。
局勢穩定下來,兩人退到角落裡縱覽全局,石岩拽賀雨行到她身後,小聲道:“你擋路了不好推治療車,我們這種次要人物得往邊兒稍稍。”
于是二人占據邊緣地帶。
“醫生,”呂鵬程母親心平氣和,毫無波瀾,“我兒子沒事吧。”
醫生扶眼鏡,嚴謹說道:“你應該感到慶幸,跳河這種自殺行為非常容易溺水,輕的導緻吸入性肺炎,一旦呼吸道被水堵塞或者喉痙攣,極易引起缺氧和窒息,你兒子現在這種情況——”
她打斷道:“不好意思,您能不能講下重點,他現在沒什麼大礙也沒有後遺症,隻是輕傷對嗎?”
醫生開了眼了,竟然還有人嫌醫生話多的,他點點頭。
“您别怪我無情,我兒子我清楚,從小就學會拿離家出走威脅人,樓也跳過幾次,沒有一次受過重傷,都隻擦破點皮,你看現在不也沒事。”
他媽媽指石岩,問:“有事嗎?”
他媽媽指賀雨行,問:“有事嗎?”
二人異口同聲,“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