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不清了，”他似乎思考了，但沒思考出什麼名堂，兩個眼睛清亮，“我記性不好，不重要的人不重要的事很多都忘了。”

“也是，你要都能記住，族譜都能背出好幾代了……窗外邊怎麼有個不倒翁，還一跳一跳的。”

隔了老遠，幾個人頭蹦跶來蹦跶去，比露頭的地鼠還敏捷，定睛一看，黑乎乎的玩意兒好像是三角架，一個人舉着攝像機在狂奔，是茵茵！

她的攝像機平時都不舍得摸，隻有關鍵時刻才直播套現，用她的話說，不到驚險時刻絕不開機。石岩扒着窗戶，中間隔着成排的小平房，隻看見幾個人影閃來閃去。

擋住視線的平房似乎變矮，一點點露出廣闊的視野來，她眼前不再是窗戶，什麼都沒有，毫無阻隔，冷冽的風吹得她連打幾個噴嚏。

等看清發生了什麼，石岩驚喜地拽住賀雨行道：“這次……這次成功了！我回溯成功了！”

她踢開雜草，順手牽羊從藤蔓中牽出半大的番茄，粉中透青，汁水充足，撥開番茄藤，裡面種幾顆辣椒，黃瓜倒吊着，蒂上結嫩黃的小花，一團一團的空心菜綠油油着。

荒廢的園子正巧變成菜地，正值夏天的大豐收，回溯到誰家的菜園夠讓人驚奇了，石岩沒想到，茵茵和竺七也在菜園裡，兩人望着滿園綠色，大眼瞪小眼，茵茵手裡死死抱着攝像機。

茵茵最先反應過來，“岩仔，這是你的傑作？”她咔嚓咔嚓照了幾張相，“我和七仔半路碰見個低級異界人，剛要打退，忽然就出現在這裡了，你回溯成功了！”

亂七八糟的草把竺七裹成一個毛球，她掏出小刀，利索地清理身上的草污，直到一根草色都看不見，“石岩長進挺快，不過比起001回溯者，進步空間還很大。”

她喝一聲，草叢裡滾出個人團，站起來和番茄藤差不多高，“喏，這就是抓來的異界人，能力一般，沒有攻擊性，隻會吃。”

“好小，”石岩開了眼，她見的異界人都比她高，這種迷你版的還是第一次見，好奇地用手戳了戳，“好可愛啊。”長得像個小黃臉表情包。

“别摸，”賀雨行拍掉她的手，“咬人。”

小異界人縮着脖子，鼻子吓得紅彤彤，看着良善膽小，一點都沒有傷害性。它抓一大把草遮住臉，怯怯地跑到人看不見的牆角裡，也不說話。

“你們為什麼抓人，那些失蹤的人都去哪了？”石岩問它。

“帶人去到該去的地方。”它弱弱地回答。石岩再問什麼，它就隻重複這句話，仿佛誰給它設定了程序似的，永遠沒有别的答案。難怪它是低級異界人。

就像竺七所說，它隻知道餓，抓起西紅柿黃瓜卷心菜就往嘴裡塞，永遠不知道抱，除了和她們搶吃的，沒什麼用處，連句話也問不出來。

走出菜園，土路盡頭是參差不齊的石縫，再往前十幾公裡，潮濕的風卷着水汽襲來，天暗了，閃爍不定的那片區域像是海面，人迹鮮少，連船也沒有，風很冷，裹着寒氣。

往常該睡覺的時間，此刻一個比一個精神。

竺七受不了稀奇古怪的蟲子地上亂爬，她靠着菜園的石門，遠望遼闊的海面，茵茵徒步幾公裡，才找到塊平滑的大岩石，躺着勉強合眼。

昏昏沉沉來到第二天，石岩快餓瘋了，番茄和黃瓜這些入口能吃的東西最先被消滅，辣椒和綠菜葉子這些需要二次加工的，石岩也能空口吃下去，她分給竺七。

“我不要，這菜葉有蟲洞，還有土，”竺七碰都不碰，肉眼可見的嫌棄，“我還不餓，拿去分給茵茵。”

茵茵大快朵頤，方圓幾公裡荒無人煙，隻有這片菜園能吃，“我越看越熟悉，我爺爺就有一個這樣的菜園，我家離海也不遠……完蛋，你回溯了我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