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兩個小時直達澄陽。
出車站遠眺,清冷的海風近在耳邊,充斥着泥土砂礫的氣息,人迹無幾,入眼是一片居民村落,參差不齊的矮房一重壘一重,賀雨行的定位在一片灘塗上。
據此地還是不近。
多虧順路的敞篷三輪車好心搭乘,她才順利到達灘塗。
海面平穩,幾艘船隻停靠,漁網攔下一片水域,太陽漸漸高升,将燈塔鍍一層金黃,陽光和煦。雖然不像她搜羅的帖子畫面中那麼精緻,但也足夠令人心曠神怡。
石岩踩上礁石,青苔退潮以後,石面很滑,一隻腳已經控制不住往低處的海面裡移行,她一套腳底拳打下來,勉強穩住平衡,不至于掉進海。
“既然想死,還在意體魄幹什麼。”
回頭,賀雨行的襯衫衣擺風中飄揚,他微微眯眼,站在遠處像個錨點,一動也不動。人看着挺清爽陽光,隻是這話怎麼一點也不應景。
不必說,就算她真掉海,賀雨行也不一定撈她。
嘟囔兩句,石岩走過去,這一次她有經驗了,鞋不防滑,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探出腳在礁石這頭踩踩那頭踮踮,像隻笨拙的企鵝,一步一晃,晃到賀雨行身旁。
“我們怎麼做?”她脫下外套,預計在這個美麗的地方将迎來一場劇烈的訓練活動。
他信手一指,劃過的輪廓勾勒出光輝的蹤迹,“燈塔對面的礁石群陽光正好,我們過去。”
訓練還要特意挑位置?那邊是什麼風水寶地?
挑地點就足夠奇怪了。
看來賀雨行的秘方果然與衆不同。
礁石群行路艱難,爬上爬下,光是爬到最上面就快耗幹力氣,石岩踩實最後一塊石頭,顧不上形象,外套一搭就躺下,緊繃的手腳得到片刻放松。
“就這樣,曬太陽。”
“什麼,曬太陽?”她驚坐起,不可思議。
賀雨行不回答她,一味地躺着,合上雙眼。像極了沉沉睡去的端莊公主,正等着王子的一個真摯的吻來解救。
兩個多小時的車程,就是來這裡陪公主……噢不,陪賀雨行曬太陽?
好在她很快接受,既然她選擇了賀雨行,就不該質疑。
青綠色的海面如褪色的老相片,海水在石岩腦海中湧動,靜谧的海灣上空,飛鳥在光輝中劃出孤影,遠處漁民的交談忽近忽遠。
她閉上眼,曬完正面曬反面,曬得人暈暈乎乎。
而賀雨行似乎化身一塊礁石,完美藏匿其中,靜得沒有一絲呼吸。
曬完太陽,趕往下一個訓練地點。
“你經常到這裡曬太陽嗎?”
“每天。”賀雨行聲音懶懶散散,腳步快到飛起,石岩必須一路小跑才追得上。
下一個訓練項目也是出乎意料:吃飯。
剛好也到了飯點,賀雨行随便走進一家餐廳,這裡沿襲一貫的傳統,使用紙質菜單。她還沒看到菜單的影兒,賀雨行就點好上菜。
整整六盤菜。還沒算上飲品。
他飛速分類,原來是兩份一模一樣的飯菜,“這是你的,把它吃完。”
說完他就埋頭吃飯,除了偶爾吃累了發呆,他幾乎不再擡頭。
石岩面對的,是一盤紅燒排骨,一盅牡丹燕菜,一盤白灼蝦,還有一份比臉大的米飯。
震驚之際,賀雨行的飯菜消滅了三分之一。
不再浪費時間,她也埋頭吃飯。
飯桌上,一場無聲的大胃王比賽悄然上演。
比賽結果,石岩完敗。
她胡吃海塞,可努力敗給天賦。
桌上還有大半份排骨沒動,牡丹燕菜的湯也剩半盅,真吃下去恐怕急性胰腺炎要找上門,“這個排骨有點辣,我吃不了,這個湯太淡我喝不慣。”
“這點飯都吃不了你還要什麼身體,紙糊一糊就夠用了。”
“我抗議!”石岩不服。
“你隻點你愛吃的東西,我不喜歡所以吃不完。”
“随便點的,是菜單推薦榜的前三。”
輪到她找不到理由了。她的飯量絕對算不上小,平時下夜班之後還能吃一整隻烤雞,隻能說賀雨行是實打實大胃王。
“你去做吃播絕對專業對口,可惜現在禁止大胃王這種類型了,不然你肯定一片坦途。”
吃完飯,重回燈塔礁石群曬太陽,做幾百個俯卧撐,運動之後繼續曬太陽睡覺,睡到天昏地暗,直到夕陽帶來餘晖,一天的訓練才算完成。
總結下來,這一天隻幹了四件事:大量曬太陽、大量吃飯、微量運動、大量睡覺。
“明天還是這裡。”臨别前,賀雨行淡淡道。
“還是這樣?”曬、吃、喝、睡?
“不一樣,飯菜也許有變動。”扔下這句話,賀雨行消失在小漁村盡頭。
如他所言。
第二天,石岩準時澄陽報到,模版流程走完一遍,除了中午随機鍊接的餐廳不一樣,其他複制粘貼。
打出一套交通工具組合拳,石岩回到小區時天完全暗了,明明是地磚,腳底的觸感卻和礁石一樣黏黏糊糊。
途徑保衛室,一個重心不穩,倒地不起。
聽見“撲通”一聲,保安大哥哼唱的小曲戛然而止,他開門查看,一看吓一跳,手按上120,“快來人啊,有人暈倒了快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