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都要反了嗎?”蔡郁怒,吼道。
“報——”一名在山腳上看守的士兵從遠處踉踉跄跄跑來,見殿内氣氛沉悶,驚惶失措地彎着腰不敢擡眼。
南方淩斂着眉,“說!”
士兵:“是——是五皇女,她帶了兵,已經将山腳下都包圍了。”
南方淩立馬就笑了,瞥了瞥殿内對峙的人,滿臉戲虐,“來得好不如來得巧啊,多的是人來分一杯羹。”
蔡郁顯然震驚到了,她沒有想到南舒的軍馬回來的如此之快,明明還有一日半的時間,她目光死死地瞪着裴知予,“你……到底做了什麼?”
殿内所有的目光,一時間都落到裴知予身上。
裴知予将還跪在地上的南枝桠扶起後,跨出了門檻,而蔡郁的身後也站出來一對女子和男子。
正是羅起司和文邰。
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清晰明了。
那晚的刺客就是文邰,他手肘處包裹的白繃帶就是最好的證明。
“好啊,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你們開始私下有了交情,不分你我的?”蔡郁怒目而視。“竟瞞着我,拖延了時間。”
羅起司低着頭,不忍擡頭對上蔡郁的目光,“尚書大人,你糊塗啊!”
蔡郁:“你忘了是誰把你從大街上撿回來,教你武藝,帶進刑部任職的?”
“大人,是您錯了,錯了!”羅起司緊攥着拳,紅着眼看着蔡郁。
言訖,蔡郁依舊面不改色,“錯,我有何錯?既有能揚名立萬的能力,為何要一輩子當本本份份,無所作為的庸臣,我拼命一搏,欲尊為皇,有何不可?”
瘋了,她瘋了。
火光電石間,蔡郁眼一凜,作勢要從南施溪手裡搶過南念景,南施溪自然不許,死死地将南念景抱在懷裡,蹲身埋首伏在她的頸間,滿眼含淚。
這是他的孩子,他的,怎麼可以再被奪走!
“呵,好,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拿你的命,換她的命吧!”蔡郁疾步走到南施溪的身後,長劍對準他的背部,狠狠一捅,深深埋進了血肉。
一滴,兩滴,南施溪鮮紅的血滲出,染紅了他如雪的白衣。
不……不可以,生命在流逝,但南施溪抱着南念景的力度,不減反增。
“哥哥!”
“大殿下!”
“公子!”
各位的所有人看着這場景都傻了,平日裡平和待人的刑部尚書,竟成了殺人不眨眼的瘋子。
蔡郁如今已經失去對天子皇室的畏懼,有的,隻有對當場所有人的蔑視。
隻差一步,她便可淩駕于一切之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蔡郁隔着空中飄落的雪花望着裴知予,“我以為我已經對你一清二楚了,到頭來,還是被你算計了。”
“我這荒誕的一生啊,從來沒有一次可以做成我想做的事。從前比不過齊清霜和裴元,如今竟敗在你手中。”
“你們齊裴兩家,真是我前世造下的冤孽。”
蔡郁手上提勁,将劍從南施溪的後腰處快速抽出,大量的血四處噴濺,甚至有不少帶到了她的臉上,使得她更為可怖。
好痛……真的好疼啊,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實實在在的痛感了,南施溪的臉肉眼可見地變得蒼白,失去血色。他慢慢移開身子,看着懷裡的人兒,她在發抖。
“念兒不怕,不怕啊!”他想要伸手再摸摸他的孩子,可卻發現他的手在慢慢失去溫度,甚至已經沒有氣力再擡起。
南施溪最後打量着這個自己都沒見過幾面的孩子,想要記清她的容貌,深深地镌刻在腦海裡。
真像啊,好像她!
可她不會再回來,也沒有原諒他。
南施溪無力地倒了下去,南念景愣愣地看着面前這個溫柔地喊她溪兒的人,身下正汩汩冒着鮮紅色的血,與這漫天飛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舅舅……舅舅……你怎麼了?不要吓念兒,”南念景害怕地嚎啕大哭,不知所措,下意識地尋找自己的阿娘,“阿娘,舅舅他……怎麼了啊?嗚嗚嗚嗚……嗚…..”
裴知予無比慶幸,此刻被挾持的不是齊少虞,要不然,她都不知道還會不會保持理智站在這裡。
“稚子無辜,你放了她。”
蔡郁滿不在乎地盯着長劍上的血,“她?”
“懦弱不堪的模樣,不堪重負。”她冷漠地瞥了哭哭唧唧的南念景一眼。
“霍亂人心,倒為因果,可悲,可笑啊!”話落,蔡郁望着面色凝重的衆人,仰天長笑,随後緩緩擡起劍,利落地劃了下去。
“治國之要,存乎除奸,而除奸之要,在于治官。”熟悉的聲音又傳至蔡郁的耳邊。
十幾年前的國子監裡,裴元正在案幾上俯首埋讀聖書,齊清霜談論武道,坐在主位的女皇頻頻點頭,以示贊同肯定,她呢,她當時隻是小小的軍吏而已。既見過天驕,又豈願再當浮塵。
蔡郁顫抖地伸出手,想要抓住記憶中的殘影,可也隻能聽到她們朗朗而談的聲音,她一個都抓不住。
友情、忠義、骨血,這些東西,比起萬裡江山,微不足道。
三日後,五皇女一反常态,手持聖旨,擁簇大皇女唯一的嫡女為皇。忠勇王世女骁勇,帝危之際,救駕有功,封為常安郡王,賜府郡。羅起司執法從嚴,繼任新任刑部尚書。
五皇女輔佐新皇,肅清朝綱,清洗了朝中各派勢力。甚至為昔日戰死沙場的鎮北将軍和前軍将士重新立冢,大大提拔封賞武将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