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不見，你還好嗎？朋友，你該不會一直躲着不敢出來吧？”以賽亞一邊笑得無辜燦爛，一邊自顧自地狂轟濫炸。

“我很好，謝謝關心。”穆夏已經略過他，走上空曠的過道。

他身後的以賽亞又大喊道，“你那些‘事迹’真可憐，要不要大家幫你捐捐款啊？”

“捐給其他更需要的學生吧。”穆夏平靜道。

“别走啊冕下！這可是給你辦的慶功會，不留下喝一杯？”以賽亞跳起來，使勁沖他背影招手，熱情極了。

他對左右兩邊使了個眼色，幾個高年級學生立刻閃身出來，張臂攔在穆夏的前方。

“讓路。”穆夏掃了他們一眼，伸手随意一揮，一道無形的屏障隔空落下，分海一樣，強力地将他們震向兩邊道路兩邊，一個個險些戰立不穩。

大門開啟，外面灰白色的濃霧洶湧進來，很快又消散在溫熱的室内，穆夏已經踏出門外。

看他消失了，主位邊緣的卡維亞如夢方醒，霍然站起，匆忙去追。

以賽亞突然拽住他的胳膊，怒道，“你還去找他幹什麼？像他這樣卑劣低賤的，沒資格和我們在一起！你為什麼要自降身份？”

“關你什麼事？”卡維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用力甩脫，步履不停，順便嘲諷了一句，“以賽亞冕下，留點口德吧，你本來就比不上他，為什麼還非要把自己變成這副醜陋又尖酸刻薄的樣子？”

一時語塞，以賽亞憤怒咬牙，眼睜睜看着卡維亞走出門外，他現在去追穆夏，到底想說些什麼？

以賽亞又嫉妒又好奇，有心再去橫插一手，可是一看滿大廳那麼多雙眼睛，終究沒放下面子，恨恨地坐下來，端起一杯橘子飲料悶頭一灌。

幸好沒打起來，旁邊的安德烈亞和阿卡迪亞看完了戲，相視一笑，各自打開終端刷星網訊息。

“咦，校内闆塊有大新聞！”阿卡迪亞驚訝喊道，一邊還用力夠長胳膊，往以賽亞那邊的椅背上一拍，“安德，你們也快來看！”

安德烈亞立即切到校園界面，與此同時，不同的終端訊息提示音叮叮當當地響了一片，一則新通知已經發送給全體學生，标題是“賽外查處選手瑞文服用違禁藥物，判定羁押和永久禁賽”。

學生們頓時一片嘩然，“那個瑞文居然是犯規？”

“那他的冠軍名次為什麼還不作廢？”憤怒的聲音漸漸群起而來。

以賽亞一目十行飛快看完了新聞，又震驚又不甘地瞪着屏幕，氣得咬起腮幫，但半天都說不出話。

旁邊安德烈亞歎了口氣，“可惜穆夏了，這麼說他本該是第一的。”

阿卡迪亞也搖搖頭，“現在看來，這場大賽的水太深，不知道瑞文背後到底是誰在支持他。”

“輸給真正的冠軍，看來我們也沒什麼好丢臉。”安德烈亞說着，和好友對視一眼，再次默契地一笑。

穆夏還不清楚校方突如其來捅破的真相，雪霧中僻靜的一角，他正在和卡維亞面對着面。

“你要單獨談談，有什麼事嗎？”他問道。

卡維亞有一張十分端正的俊臉，線條同時兼具了柔和與硬朗兩種感覺，現在他深而溫柔的藍眼睛，絲霧一樣纏綿不舍地注視着穆夏。

然而，穆夏也看得出來，在他的面龐之下，一場煎熬和痛苦熔煉成的浪潮已經暴露，就像雪一遇到太陽就會融化，卡維亞再也無力僞裝。

“我很遺憾，穆夏。消息曝光之後，我試着在幫你，可我說服不了他們停止貶低你，家裡也不允許我過多插手，沒能幫你解決。”卡維亞垂下眼睛。

“沒關系，已經很感謝了。”穆夏靜靜看着他。

“我很難過，如果我們遇見得再早一些，我就可以保護你了……還是很抱歉。”卡維亞含淚向他微笑，笑得傷感。

穆夏隻是搖頭，“你不用這樣，我并不是你的責任。”

“那我們可以更進一步嗎？他們能做的，我也可以，雖然我沒有那麼多權利資源，但我也願意竭盡所能……”

穆夏打斷了他，“付出并不一定都有回報，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沒有挾恩圖報，為你做任何事我都很開心，”卡維亞拭去眼淚，堅定地注視着他，輕聲道，“我隻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很久了，穆夏。”

他們對視着，雙方都寸步不讓，穆夏的眼神冷靜而審視，“好，我明白了。我知道你想要什麼，可惜我的感情很有限。”

卡維亞慘淡地一笑，“好，我早就該挑明的，躲起來窺視的感覺太難受了，即便結果是拒絕，我也不要繼續躲起來當老鼠。”

淚珠又一次從他眼中滾落，穆夏不說話，擡手替他擦去了眼淚，那一點點溫熱的水沾濕了他的指尖，有些燙。

卡維亞鼓足了勇氣和他對視，抓住了他的手。

穆夏也沒有試着抽回，如此凝固片刻後，才淡淡地道，“感情上或許根本沒有對等的回報，想要我的愛，你注定隻會悲傷失望。”

“是。”卡維亞回答。

“因為我或許沒有愛這種東西，”穆夏也回答，神情漠然，“我能給出的，隻有我的吻，以及我的身體。”

卡維亞怔住，穆夏用手指擡起他的臉，注視着他微濕的睫毛，還有霧蒙蒙的藍眼睛，忽地笑了笑，刹那的美，就像一群蝴蝶振翼飛過，迷住了眼睛。

有什麼溫暖柔軟的東西落了下來，輕柔地貼上了自己的嘴唇，卡維亞呆呆地停住了呼吸，于是又被穆夏松開一些，幾絲晶瑩的液體牽扯在他們彼此之間。

卡維亞眨了一下眼睛，穆夏便再度擁吻下來，和他唇舌交纏，缱绻暧昧。

卡維亞閉上眼睛，可是他的眼淚卻不停地滑落，難得溫柔的吻，卻是在狠狠拒絕，似乎在得償所願，實質上希望幾乎永遠斷絕。

傷心彙集成海，沉甸甸墜在心口，就在他終于無法負荷了要将穆夏推開時，穆夏主動放手，替他理理衣襟，接着後退一步，禮貌道别，“再見。”

看着他抽身而去毫不留情的背影，卡維亞無聲無息地笑了起來，安靜而扭曲，藍眸裡一貫柔和的神色，終于變得冷酷。

他大笑着，無聲地扯起嘴角，淚落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