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允抒回頭一看,蕭睿言從假山後方現出身形,正朝他們信步走來。
“睿言見過孟夫人。”他向孟允抒施禮,笑意盈盈道,“父親差我來尋二哥,我走到此處時聽得孟夫人慷慨陳詞,正至精彩之處,我不願打擾,便在一旁聽了下去,還望孟夫人恕罪。”
“能得到三公子肯定,允抒倍感榮幸。”
見到蕭睿言,孟允抒想起她的采訪稿中還有一處缺漏。剛才與那群夫人小姐聊天時她特意打聽過蕭睿言的感情狀況,但能從當事人口中得到答案自然最好。
“方才席間人多,有一事我不便問公子。”她說,“我聽衆人說三公子與盛姑娘私交甚密,此話是真是假?”
孟允抒在提問中給蕭睿言挖了個坑。她并未提及盛催雪的姓名,若蕭睿言矢口否認,那反倒坐實了傳言。
“盛姑娘?你說的可是那位閨閣才女,盛催雪?”
她的陷阱被蕭謹言一腳踩了進來。
孟允抒很想把他痛打一頓,卻見他淚痕未幹,于是忍了又忍,勉強擠出一個微笑:“二公子認得她?”
蕭睿言替他答道:“盛姑娘名聲在外,但京中鮮少有人能一睹芳容。我聽聞她家教嚴格,從不接見外賓。”
說罷,他看了看蕭謹言,忍俊不禁道:“她有不少佳作流傳于世,二哥對其贊不絕口。盛姑娘每有新作,他定要在第一時間尋遍京中書坊買來收集。若是有人诋毀盛姑娘,他便會同那人争得面紅耳赤。”
孟允抒心下了然,原來蕭謹言是盛催雪激推,怪不得他剛才的反應那麼強烈。
“既然父親尋我,我便先走了。”蕭謹言被蕭睿言揭了短,憤憤不平地逃離現場。
孟允抒追上去,百折不撓地拉攏他入夥:“二公子,今日我說的話皆發自肺腑,還望你能認真考慮。”
“孟夫人請留步。”蕭睿言叫住孟允抒,“關于辦報一事,我有幾處不明,請夫人為我解惑。”
孟允抒暫時放過蕭謹言,返回亭中答複了些細節問題,蕭睿言點頭道:“如此說來,夫人當下最短缺的是資金與人力。”
“是。”
孟允抒雖有些嫁妝,但一個人的抗風險能力不強,況且她目前無權無勢,招攬賢才也絕非易事。
“若你決心辦報,我願為你分憂。”蕭睿言笑道,“我剛得了禦賜,錢财上尚有餘裕。大哥已經自立門戶,也可助夫人一臂之力。至于二哥那裡,我去幫你遊說。”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蕭睿言與她相識不過半日,孟允抒不相信他會無緣無故地幫助自己。
她開門見山道:“明人不說暗話,公子需要我幫你做些什麼?”
“夫人多慮了,我并非有求于你。我做此事的原因有三。”蕭睿言笑道,“一來自然是為了入股賺錢;二來是想讓二哥早日安頓下來,讓姨娘少發幾次火,别再吵得我耳根子疼。”
“三來是因為我覺得此事着實有趣。下月我要去戶部赴任,從此之後就得和那群老油條們打交道,想來定是十分無聊。”
他向湖中丢了枚石子,雖是小小一顆,卻依然激起一朵水花,令湖面泛起層層漣漪,一直蕩至岸邊。
“相比之下,内探是個不錯的差事,還能多領一份薪資。若朝中有什麼新奇的事,我會及時告知于你。”
孟允抒疑惑:“戶部官員政務繁忙,你怎會有時間做這些事?”
蕭睿言自信一笑:“忙裡偷閑。”
翻譯一下就是“上班摸魚”。
相較民間新聞而言,打探朝中消息的難度更大,若能在宮中安插線人,那自然再好不過。
因此,盡管孟允抒對蕭睿言的話半信半疑,卻依然答應下來。
蕭睿言達成自己的目标,起身整理衣衫:“那便說定了,我們先去尋找附近有無合适的房屋,再打探京中有無可用的賢才。待事情有了眉目,我再與二哥登門拜訪貴府,從長計議。”
孟允抒蓦地想起,若是要接見來客必然會驚動許昭,但他目前還不知道她要創建報社的事。
紙包不住火,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她得找個契機和許昭聊聊這件事。但在此之前,她得先瞞着許昭,要是蕭睿言提前将消息透露給許昭,她就會處于被動的境況。
“等等。”孟允抒攔住蕭睿言,對他叮囑道,“此事我尚未告知許郎,還請公子先替我保密。”
蕭睿言聞聲頓住腳步,回頭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好。”
“既然夫人提到許大人,還容我再多說幾句。”他繼續用那副閑聊時的輕松口吻說道,“原本這是夫人的私事,不應由我多嘴。但通過今日在席上與你問答,以及方才夫人所言,可看出你機敏果敢,睿言深感敬佩,也與你甚是投機,所以想鬥膽問夫人一句話。”
現在蕭睿言是孟允抒的天使投資人,她不敢怠慢了他,笑着應道:“公子願意為我提供諸多幫助,我無以為報,區區一個問題,你但說無妨。”
“夫人果真為人爽利,那我便直說了。”蕭睿言眼含笑意,但問題一針見血,“敢問夫人是否與許大人感情不和?”
孟允抒心底一驚,但面上依然泰然自若。
“何以見得?”
“夫人與許大人舉止親密,卻有刻意之嫌,應是為了做戲給旁人看。”蕭睿言開門見山道,“且過去幾年夫人幾乎從未随許大人一同出遊,前些日子姚府又東窗事發,你們二人之間的關系一目了然。而後雖有小報否認你們離心的傳聞,但也像是為掩人耳目所作。”
孟允抒突然覺得,相比之下,她還是更喜歡和蕭謹言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