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轍的風染上秋雨的痕迹,湖邊波光漣漪,一浪一浪襲過,凝作一面鏡。
風吹枝桠,蓊郁緘默的秋葉零碎飄落,樹下描繪的少女心不在焉的出神。
畫上中夕陽西下,其中的一個女人推着坐在秋千上的小女孩蕩秋千,倆人笑臉盈盈。
“今天怎麼沒來上課?”江序也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突然出現在夏長青的身旁。
夏長青擡了眼,看見是他并不驚訝,面色沉沉道:
“和你無關。”
江序看對方那副樣子,嘴角下聳了三分,嗤笑一聲後,明知故問:
“你家不是珠寶公司的嗎?怎麼不畫珠寶?”
夏長青低頭冷笑,那雙纖細的手不緊不慢地拿着畫筆上色。
“你不喜歡畫珠寶,那就是喜歡畫人喽?不如你畫個我?”江序蹲下來盯着她,奪過她手裡的畫筆,原本略微有些蹙緊的眉頭更緊了幾分。
夏長青覺得莫名其妙,倏地起身,試圖搶回自己的畫筆。她伸手去拿,江序擡起手來,不讓她拿走。
她跳起來試圖去拿畫筆,可始終夠不着江序,頓時不耐煩:
“你有病啊?還給我!”
“還給你可以,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江序垂睫,語氣閑散。
思慮一會兒,夏長青身子往後仰了仰,妥了協,“說。”
江序微微俯身,意味不明地說了句:
“今天開心嗎?”
對方的問題讓夏長青始料未及,她本以為他會問些關于他父親事情,或者是來勸說自己的。
可萬萬沒想到,江序居然問她開心嗎。
夏長青盯着對方的眼睛,微怔,苦思一陣,不太确定地說:“什麼?”
緘默的秋葉從身後落下,配着江序那張斯文淡雅的臉,有種讓人有種莫名的安心。他開口的聲音如清潤的水波般清遠動聽:
“或者說,你今天不開心,那明天可以開心了嗎?”
不知怎的,夏長青忽然覺得周圍一切都虛化了起來。隻有對方的眼睛是純粹的,宛如秋池溢滿星光,她能察覺到對方真誠。
他是在關心她嗎?
可為什麼呢?因為葉山山嗎?
夏長青目光帶着探究,“什麼意思?”
湖邊波浪漣漪,天光照在江序臉上,眸中似有無盡的溫柔蔓延而凱。他的目光久久流在她身上,微啟的薄唇染上一抹不易察覺的溫柔,淡淡道:
“我是想說,生活是要繼續的,如果今天不開心,那明天早上起來的時候,看看太陽就開心點好喽。”
那一刻,時間仿佛都慢下來。
她擡眼望着他,楞怔盯着他那張線條流暢、五官周正的臉,突然覺得,眼前的人其實沒那麼讨厭。
她知道,對方是來安慰自己的。
就像他所說那樣,生活是要繼續的,沒了一個吳思卉,還有更多的吳思卉出現。
在看到夏長青那刻,夏潤是打算自己來勸說的。可江序将他給攔住,江序問他,打算如何開口,可夏潤不知道。
也不知從何時開始,夏潤變得相信他,便由他去。
藏在樹後的夏潤觀察着江序的一舉一動,直到對方的問題那刻,他才明白,是他錯了。
這麼久,他總是覺得自己做什麼是為女兒好,可竟然從未想過她開心嗎。
他靠在樹後,想了很久。
直到周二夏長青來上課時,他都不知該如何面對她。
夏長青一如既往,和平時沒什麼兩樣,直到中午下課時,她去喚葉山山,夏潤才和開口和她說上今天第一句話。
“山山,在想什麼呢?”夏長青肘擊了下出神的葉山山。
這時,夏潤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什麼。”
夏長青見對方呆滞的樣子,忍不住感歎:
“我突然覺得,你交朋友眼光還不錯,讓江序安慰我,是你做的不錯的決定。”
這話倒是給夏潤搞得一頭霧水,他詫異地問:
“以前的我,很不會安慰人嗎?”
“當然啦。”夏長青長歎一口氣。
夏潤皺着眉,有種不好的預感,弱弱地問一句:“那我之前怎麼安慰你的?”
“你從來不安慰我,咱倆純罵人。”夏長青回想起來,不禁笑了。
沒錯,葉山山是個不會安慰人的。
倆人若是遇到什麼不爽的事兒,純噴子選手。
聽到這話,夏潤不得不懷疑夏長青是不是連自己也罵。但夏長青的眼神告訴了他答案,那是肯定的。
背地裡,恐怕沒少罵自己。
幸好,現在有個會說話的江序。
經此一遭,夏長青對江序态度也好很多,吃飯偶遇的時候也不再反對拼桌。
這幾天,夏潤開始反思自己,該怎麼彌補夏長青。
于是在某天午餐時間,他決定動用自己的“鈔能力”。
她拿着自己的飯卡在食堂怒刷,又是請客夏長青吃飯,又是買零食,甚至連帶着江序一夥人也給請了。
夏長青本以為對方隻是發了筆橫财,便接受了這頓請客。直到葉山山從兜裡掏出那張飯卡,嘚瑟地說:
“女孩,這是一張有三百塊錢的卡。”
夏長青一臉茫然地看着葉山山,試圖理解什麼。
夏潤故意停頓,逐字逐句:
“拿去,随便刷。密碼,你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