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明晦暗的燈光下，戴着黑色口罩的人碎發搭在眉骨，俊朗高瘦，在幾個工作人員的陪同下出來。演出的服裝已然換下，羽絨服搭在手臂上，露出舒适的黑色連帽衛衣和同色長褲。光線裡素顔的青年輪廓清晰，凸顯出極具優勢的五官。

似乎在等人，低眸看了眼腕表，并沒有離開。

路嘉一舉着手機錄制的指尖一頓，鏡頭裡程衍手指勾着棒球帽反手戴上後摸出口罩也戴上，單手插進長褲口袋裡，散漫地站在那裡。

有工作人員在他身旁說了句什麼，他掏出手機點了點，側身同人說話。

手機震動傳來時，路嘉一忽地回神，慌亂地點擊暫停錄制的按鈕。

沒細看，直接點進了頂部的消息提醒。

看清消息來源的一瞬，徹底僵住。

支付寶消息。

程衍：【路記者。】

程衍：【偷拍？】

心跳驟然掉了半拍。

路嘉一眼睫微顫，明明起因不是偷拍，此時卻莫名生出一種偷拍被抓包的羞恥感。

路嘉一：【沒，在拍大屏的薛琴老師。】

她企圖找補：【是你自己走出來的，大屏剛好在演播廳上。】

言下之意，不怪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透過不遠的距離，看到被人簇擁着的人朝她這裡看了眼。

很快，再次收到回複：【行。】

程衍：【怪我。】

“......”

路嘉一啟唇，自認理虧的人企圖轉移話題：【那兩張卡，你能直接讓工作人員來拿嗎，我現在在帶着。】

一直拿着别人的東西，她覺得别扭。

發完，她擡眸看了眼，發消息的人已然收了手機，側眸和工作人員說話。

因為身高原因，微微低頭，帽檐幾乎遮住整張臉，仿佛剛才發消息的人不是他。

似乎察覺到目光，看不出情緒地往一旁瞥了眼，指尖手機翻轉，點了點屏幕。

大概在打字，路嘉一收回目光時，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

面前有陰影落下時，熟悉的聲音也随之響起：“路大記者，發什麼呆呢？”

路嘉一下意識轉眸，摘下耳機時也看到餘嫚身後站着的人，細眉稍擡，驚喜出聲：“學長？”

“剛在餐廳買的，還熱着。”

餘嫚遞給她一杯熱奶茶，“韓學長請客。”

路嘉一道謝接過，韓毅無言片刻，好笑道：“怎麼這話聽起來不像是誇贊，像是暗示呢。”

“這是明示。”餘嫚笑着重複，韓毅挑眉點頭，“行，就是為了請客來的。”

他目光在路嘉一眉眼上落定幾秒，溫和笑笑：“等多久了？”

“剛到。”

路嘉一沒多說，扯回話題：“學長怎麼在這裡？”

韓毅是路嘉一和餘嫚的學長，新聞系，比她們高兩屆。路嘉一和他是在當初的記者風采大賽上遇到的，因是同校，所以有些聯系。

而後韓毅畢業後簽約在南安電視台，再加上路嘉一外調過，調回後一直在江北，就沒再見過。

“最近台裡有個主持人的培訓活動，幾個地方台的主持人都來了。”餘嫚挽着路嘉一胳膊，手裡也端了杯奶茶：“不過兩位确定要在零下七度的演播室大樓外寒暄嗎？”

“抱歉。”韓毅也察覺不适合繼續寒暄，笑道：“沒緩過來，晚上到江北後直接被叫過來湊熱鬧，又被校友拉着看了場晚會，逛了會兒江北廣電園區，腦子裡全是應付同行的客套話。都是耍嘴皮子的，我輸沒問題，但不能丢我們南安電視台的臉啊，嘴都幹了。”

他說着，沒忍住笑，指了指一旁的電梯：“先去車庫，在附近定了位置請你們吃飯。”

路嘉一兩人熟稔地點頭：“行，不客氣。”

說着，三人往旁邊的車庫走去。

韓毅輕拍路嘉一手臂，她擡眸，還沒來得及說話，餘嫚順手将路嘉一手上的背包丢進他懷裡：“要不怎麼說學長體貼又紳士呢。”

反倒是韓毅樂呵道：“誰讓我現在人在你們江北電視台呢，希望兩位前輩多多關照。”

“......”

路嘉一沒再矯情，随他去。思索兩秒，面無表情地接梗：“诶，怎麼還罵人呢。”

餘嫚：“......”

韓毅：“......”

氣氛沉寂兩秒，并沒有達到路嘉一想要的效果。

餘嫚輕咳聲，憋笑，正要給一一美人冷笑話的面子，韓毅忍不住了，擡手在距離她臉頰幾公分處比了個上揚的手勢：“不是，學妹，你玩兒梗的時候不要面無表情。”

說完，見路嘉一茫然擡眼的動作，實在沒忍住地一手扶着路嘉一肩膀一手捧着小腹彎腰笑起來。

他們沒刻意壓低聲音，那邊工作人員聽見動靜後也往這邊看了兩眼。

距離和方位使然，遙遙看去韓毅剛才的動作像是手指貼住路嘉一的唇角比劃。有台裡的主持人走出來認出韓毅和路嘉一兩人，咦了聲：老韓不是說有事要走，敢情是去見咱們小路記者啊？”

幾人笑着擺擺手，轉頭瞥見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大廳門口戴着黑色口罩和棒球帽的程衍，忙笑着叫了聲“程老師”。

程衍眼睑稍擡，帽檐下遮掩住眉眼，淡淡低嗯聲。

察覺到視線的路嘉一下意識回眸，跟往這邊招手的人點了下頭，一旁的兩人也招了下手。

餘光瞥見程衍時，路嘉一稍頓，想起來還沒收到回複的支付寶消息，她輕抿唇，想着要不要再問一下。

可不清楚是不是她的錯覺，晦朔光線下的程衍整個人壓迫感更強，須臾，對方平靜地挪開視線，屈指壓了下帽檐。

轉身離開。